紀煌音道:“這事不難,我讓西南西北的各部暗樁依照此圖查找一番,此術的來源不久就會有結果。”
東方問淵點頭,将圖紙交給她。
紀煌音接過圖紙收好放入袖中,又見東方問淵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答應給你的東西。”
紀煌音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江家會的一應産業契約文書。
祖師大人當即眉開眼笑:“和東方公子做生意就是好!想我在揚州忙了這麼久,都沒能說服江海峰出手江家會,陪你入一趟宮轉手就能拿到契約文書,看來還是你有手段。這東西,我就卻之不恭了。”
東方問淵看她開心地把江家會的文書收下,本來清冷的眼中也染上一絲暖意:“其實當時江海峰差一點就答應你了,隻是他看出你的人易了容,擔心事有蹊跷,才臨時反悔找上了我。”
“原來是這樣。”紀煌音嘀咕,“我說他當時怎麼跑得那麼快。”
她說罷又奇道:“話說回來,談生意的時候易個容雖不常見,但到底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江海峰一個老江湖,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東方問淵解釋道:“江海峰會如此謹慎,是因為他有一件私事需要依賴漕運才能完成。當時他本已打算将此事交托于你們,可是聽到你們要把江家會的老人都解雇,又發現你們隐藏身份。他擔心你們不是正經的商人,不會答應他的私人請求,所以才另外找了出路。”
“他也真是的,有什麼要求直接提就好了嘛,我們玄音閣看上去有那麼不講道理嗎?”紀煌音忍不住小聲抱怨,但是心裡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當時那樣子,看起來确實不太可信。
為了維護自家的聲譽,祖師大人立馬擺出大方的态度:“他有什麼樣的私事需要完成,盡管說來,我接手之後也可以幫他辦到!”
東方問淵道:“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每年幫他在涼州祭奠一位故人。江海峰已經年老,女兒外孫也無力遠赴涼州,他這些年都是拜托漕幫的人幫忙祭奠。”
紀煌音了然:“原來是要幫忙祭祖,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東方問淵卻道:“他要祭奠的并非是江家祖先。”
他說着負手站到窗下,看着庭院的梧桐道:“他要祭奠的人,與我外祖父家有關。”
“宋家?”
“是。”東方問淵點頭,“我的外高祖宋修遠曾是羽朝舊臣,他任節度使據守涼州期間,偶然救下了到涼州販貨的江家先祖。後來涼州城破,羽朝滅國,外高祖也自涼州返回揚州老家,自此不再入仕,也沒有再去過涼州。因江家受恩于外高祖,又同是揚州出身,便答應往返涼州販貨時,代替外高祖祭奠故人。”
不想江家要祭奠的故人竟然與宋修遠有關,真是出乎祖師大人的意料。
紀煌音追問:“既然如此,江海峰應該一開始就找宋家的人幫忙才對,怎麼反而另尋他處出手江家會?”
“因為他一開始并不知曉宋家與江家的關系。”東方問淵道,“江家祖先雖然重諾,卻并沒有與後人言明祭奠的人是誰,這麼多年來也未曾多與宋家來往。江家祖先隻留下了一個盒子,交待後世子孫不到非常之時不可打開。江海峰打開這隻盒子後才清楚了一切,并找到了我。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外高祖曾與江家有這樣的過往。江家如今既無力祭奠,自然該由我來接手此事,所以我讓石山出面,平息了江家的風波,玄音閣才因此失手。”
自揚州返回都城後,東方問淵本來有想過,或許應該與紀煌音說明此事,隻是他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隻到入宮前才不得已提起此事。
想到紀煌音上次因為此事不快,東方問淵猶豫了一瞬,低聲道:“抱歉,我本該早些與你說清楚的。”
紀煌音現下倒是沒有半點介意了。本來她之前氣的也不是江家會的事,因此滿不在乎地笑道:“這也沒什麼,都過去了。多虧有你,如今我玄音閣才能接手江家會,之後不管是你想自己祭奠故人,還是讓江海峰派人祭奠,都可以繼續用這條漕運。”
她忽然又奇道:“自羽朝滅國也有一百多年了,江家祭奠卻從未間斷,看來涼州故人與你外高祖關系匪淺,既然如此,為何他不告知後人此事?”
當年她幫助元宸攻打羽國,很清楚宋修遠在涼州守城之事,不過當年她幫元宸破涼州時,已經妥善安置了宋修遠一家,他還有什麼要緊的人在涼州?
東方問淵對此表示不清楚:“外高祖确實沒有與後人提過此事,或許有些事他并不想讓家中的人知道。”
祖師大人深感疑惑,看來是她前世死得太早了,因而錯過了許多東西。說也奇怪,怎麼她死了之後,這些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做些讓人猜不透的事?
其實有許多關于前世的事她都不太明白,比如為什麼宋修遠要把自己獨葬在青雲山,為什麼要祭奠涼州無名的故人,為什麼元宸要給她招魂,而她自己又是因為什麼死的,為什麼能夠借由玄玉玦重生到一百多年後。
這些問題若展開了想,仔細去查,也并非找不到什麼頭緒。隻是祖師大人活了兩輩子,前世的經曆教會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活在今朝,放眼前路。百年光陰過去,如今什麼東西都塵歸塵土歸土了,追憶往事不過是徒增煩惱。
祖師大人早就想開了,若要活得開心,就要少想些無謂的事。本來世事多煩憂,又何必再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紀煌音并不耐煩想這些百年前的事,也就不深究了。在書房待了一上午,見事情商議得差不多,她便準備告辭回玄音閣。她告訴東方問淵,若偶人有了消息會第一時間派人給他送信,東方問淵則照舊送她自後巷側門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