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啟陽殿,外面果然如同紀煌音預料的一般,并沒有什麼人,連巡防的侍衛都少了很多。
為了止息流言與遣散賓客,宮裡的人大多數都在毓華宮和宮門口處忙碌着,其餘的人則去了乾和宮。
熙帝發了一通脾氣,此刻似乎有些不好。
紀煌音扶着東方問淵,一邊在暗處快走,一邊聽着四周的動靜。她聽到那些熙帝有恙的隻言片語,心想着今夜别真喜事變喪事。
紀煌音對宮中的路極其熟悉,趁着人少,帶着東方問淵七拐八拐地回到了清晨來時的那處偏僻宮門。
換做平時,東方問淵定然會疑惑,為何紀煌音能對各處路徑如此這般熟悉。她不過初次入宮,就能在黑夜裡帶着一個人走得如此順暢,即便是她提前看過宮城布局圖,這也是難以做到的。隻可惜東方問淵此刻損耗嚴重,實在沒有力氣注意這些,他隻能勉強維持着幾分清明,半靠在紀煌音身上被她帶出宮去。
宮外,執言一直帶着馬車守在指定的地方等候。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這處僻靜宮門的四周連隻野貓都沒有出現,更别說是紀煌音了。執言忍不住急得四處亂走。
執言左等右等,最後等來的卻是前頭的人手傳信過來,說壽宴提前散去,今日入宮的人都已出宮,府中安排等候的人員卻沒有看到公子的身影。更重要的是,今夜宮中似乎有大事發生,他們想要暗中打聽,可宮人們都閉口搖頭,一句相關的話也不肯說。
執言心間瞬時似被澆了一瓢熱油,待要親自過去找東方問淵,又怕這邊沒有人守着。
正為難間,他忽然聽到破舊的宮門木闆上傳來約定的暗語敲門聲,他趕緊過去開門,就見一身宮裝的紀煌音扶着他家公子出來了。
東方問淵此時半靠在紀煌音身上,他微閉雙眼,眉心緊皺,臉上全是難受的神色,嘴角衣襟處還染着些鮮血。
“公子!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執言一見之下急得快要哭出來,東方問淵自來武功高強,除了心疾發作時會露出難受的表情,其他時候何曾有過這般受傷虛弱的模樣。
東方問淵此時沒有力氣回應他,倒是紀煌音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好了,有本座在他死不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快把馬車牽來,咱們趕緊回府。”
執言這才找回了心神,忙忙地把藏在樹叢後的馬車趕了過來。
執言與紀煌音扶着東方問淵進了馬車車廂,又回身對跟随的人交待了幾句,讓他們各自悄悄散去,不得引人注意。衆人領命,迅速無聲地散入黑夜。車夫一揚馬鞭,駕起馬車轉抄僻靜小路返回了東方府。
一路上東方問淵都是皺眉閉目,幾乎是半昏沉的狀态。車廂的暗盒中備着紙筆等常用之物,紀煌音讓執言翻了出來,提筆飛快開了一張藥方交給執言:“等下叫人照着這個方子去抓藥回來煎,三碗水煎成一碗,待回府後我給他運功療完傷,再讓他服下。”
執言點頭接過,小心收好方子,才擔心地問道:“紀閣主,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公子為何會變成這樣?還有宮内……解決了嗎?”
知道執言擔心,紀煌音便将今夜的事與他大緻說了一遍。執言聽完,隻覺得今夜真是萬分驚險,幾乎可以算是九死一生。若非紀煌音在,不僅他家公子,皇後、睿王、整個東方家都要被算計得死無全屍。
紀煌音說完了這些,想了想又道:“今夜的事,睿王還不知道個中詳情。你待會先派個人悄悄去他府上報聲平安,就說你家公子已經返回府中了,若要細問事情的經過,可等明日事态稍稍平息之後再派人過來。”
“嗯,我會派人去辦的。”執言隻把她當成了主心骨,一徑應下她的交待。
正好馬車也駛到了東方府的後巷側門,執言下車叩門。内裡候着的人迅速開門出來接應,執言分派了人各自去辦事抓藥,又帶着侍從将東方問淵攙回房中。
紀煌音跟着過去,命人将東方問淵扶到榻上坐下,而後盤坐在他身後,運起功法為他治病。
先前東方問淵氣血攻心,紀煌音點的穴道不過是強力壓制住經絡中沸亂的氣息,不讓它們洶湧奔流,隻保暫時之效。現在終于回到安全的地方,她便放開了手腳,細細地将他體内逆轉湧動的氣血一條條理順。
調理得氣血順暢,她又在東方問淵的心脈中注入純陽内力,将後續激出的寒氣化去,并将東方問淵的心脈重新溫養了一遍。
紀煌音做完這些,東方問淵的臉色才算恢複正常。
此時執言抓來的藥也熬好了。他領着人端藥進來,看到自家公子雖然眉目舒展,但還是閉眼昏睡,憂心道:“紀閣主,公子他怎麼樣了,為何還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