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少磊微一咬牙,屏息将丹田之氣奮力運起,大喝一聲再次攻上。
台上的韓少磊提氣攻去,劍氣突然變得銳不可當,叫在場之人看了無端脊背發涼。東方問淵卻隻微斂了雙眼,腕上輕轉,身形略退,竟能極輕巧地虛受了他這一劍。接着他任由嘯風劍堪堪在自己頸前半寸之處劃過,随即旋步轉出。
這一連串動作連貫而迅速,若沒有出色的眼力,絕計看不出東方問淵化解招式的巧妙,還以為他在躲避。
東方問淵刹那從嘯風劍下旋出,面對着韓少磊毫無防備的後背,卻不再攻,隻極快地回首翻腕遞刃,用冥痕将嘯風劍微微一壓便放了開,一招化了嘯風劍上強勁的劍氣,即刻不再留戀,後退幾步收了劍勢。
“铛铛铛!”
主座上叫停的銅鑼聲響起,韓少磊微微一愣,還沒回神,卻聽得管事高聲道:“比試結束,韓少俠勝出半招!我宣布,今日英傑會比武切磋的獲勝者是——嘯風一刃韓少磊!”
台下霎時掌聲雷動,喝彩紛呈。
“韓少俠真是少年英雄啊!”
“嘯風一刃果然厲害!”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在這一片喝彩聲裡,紀煌音看着台上二人,卻是微微皺眉。
不對,完全不對。
别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畢竟和東方問淵拆過招,前世也是登頂過武力巅峰的人,又極熟悉内功心法一道,因此一眼就看出剛才韓少磊是用了不同尋常的方法催逼丹田根本之氣,才讓内力瞬間提升壓過冥痕一頭。
若是東方問淵有心比較,隻需在招式上再拖他幾回便可讓韓少磊力竭。到那時,以東方問淵身法之淩厲,隻消韓少磊慢上那麼一星半點就能抓住破綻一舉攻下。可東方問淵不僅巧妙收手,不再纏鬥,還為韓少磊化開了難以收勢的劍氣,免了他被劍壓反噬,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她總覺得,這場比試東方問淵并沒有用盡全力。
東方問淵這不是輸了半招,分明是讓了半招!
一個人若是武功高強,要赢并不難。可若要巧妙地輸給對手,還能騙過多數人的眼睛,那就不是一般的武功高強了。
這個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可怕?
紀煌音思忖着東方問淵這一場比武的經過,又恍惚想起來,原來的英傑會上,韓少磊雖也極力邀請他比試,東方問淵卻是始終沒有出手,直到竹園出事,才看到他的冥痕出鞘。這一回他答應了比試,本以為是因為林妍靜,可他卻輕易地輸了。
紀煌音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場比試不是在林妍靜面前出風頭的好機會嗎?
台上的東方問淵持劍拱手,平靜地向韓少磊道賀:“恭喜韓兄。”
韓少磊不知為何還是有些愣愣的,聽了他的話才回神:“承讓了。”
接着他又猶豫道:“東方兄……方才是真的輸了嗎?”
東方問淵回答得幹脆:“輸了,是你技高一籌。”
東方問淵說完看了一眼台下,正好紀煌音也在看台上,二人又一次猝不及防對上目光。這次紀煌音反應迅速,仰着頭對東方問淵燦然一笑。
東方問淵對上她的笑容,眼睑輕放,面上卻仍舊沒什麼表情,轉身挽了個劍花,将冥痕收入劍鞘,飄然下台去了。
這一場比試精彩非常,衆人議論之聲不停。
韓少磊奪了彩頭又謝過在場諸位,正是少年意氣風發,臉上神采飛揚,比春光還要燦爛。
如此熱鬧了一場,也到了午間時分。
大俠們都是凡人,武功再高也要吃飯。石山首富樣樣考慮周全,已在花廳擺下宴席,雖則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也分開了男女入席。
紀煌音一向講究長生養命之道,不喜飽食,她所食不多又口味清淡,因此吃了兩筷子便停了用飯。倒是仇四娘,在席上有許多相熟的人,邊吃邊聊,間或喝上兩口酒,竟一直沒有停下。
紀煌音非有必要,是不愛坐在這類宴席上的,她向諸人道了幾聲慢用便離席,說自己上園子裡逛一逛消食。
此時衆人大多還在花廳内用飯飲酒,隻略有幾人出來散步賞景。紀煌音想自己逛逛,便一個人在這園林行走。
石山這處園子修得精巧雅緻,叫人看了流連忘返。紀煌音細賞之下,心道不愧是江南之地,斟星樓雖則也修得精細,但比起這裡還是要差上一些韻味的。
不知不覺走去許遠。
這園内多有假山秀湖,回廊精巧而曲折,小徑又多,紀煌音第一次來這園林有些認不得路,隻怕再逛遠就走差了,結果一回頭,果然有點分不清來路。正巧此時一個侍從行來,紀煌音趕緊攔住他問路。
那侍從倒是态度恭敬,低了頭便說為她領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