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縱已經從出門時對張次公的信心滿滿變成了滿腹懷疑,他逡巡的目光在張次公身上來回掃視,忍不住在心裡質疑,自己怎麼就信了這個人的話,他要是真有百步穿楊的本事,還至于被野獸差點要死,靠他和姐姐救命?
感受到從旁邊傳來的質疑目光,張次公輕咳一聲,坐立不安的道:“意外,這次真的隻是意外,我的箭術可是我爹手把手教的,他老人家生前還得到過景帝陛下的誇贊,要不是他老人家早逝,沒能等到我長大,我現在也不會一事無成,隻能靠打獵為生。”
是嗎?
義縱現在已經是十萬分的不信任張次公的話了,他現在覺得又累又曬,幾乎連動都不想動,盡管心裡有無數的念頭想把張次公打個滿腦袋開花,但對比了下自己和對方的體型差距,在心裡計算了自己的勝利為零後,默默地往旁邊的樹蔭下蹲了蹲,遠離了張次公這個廢物。
“哎。”
你這什麼意思,張次公不滿,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不但寄人籬下而且虧錢這對姐弟倆太多,他連自己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人窮志短的,也就不敢和對方起争執。
但是沒錢怎麼辦呢?兩人一時之間都想不出什麼天上掉餡餅般突然暴富的辦法,隻能雙目放空,盯着遠處開始發呆。
突然,一道身影沿着崎岖的山路慢慢的沖兩人走來,張次公看着來人的身影,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個想法:夜黑風高,不對,現在是光天化日之下,這方圓幾裡除了他和義縱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若是把這人的錢财搶了,他們不就有錢了?
張次公從小學習射箭,敢自稱能夠百步穿楊,他的眼神異常的好,遠遠地他就看清了來人是一個比義縱還要瘦小的男童,别說他了,估計連義縱這人也打不過,是個打劫的好對象。
然而,随着來人距離他們兩人越來越近,張次公看着對方的破舊的衣衫皺了下眉頭,這人穿的也太破了些,他真的有油水可以撈嗎?然而,張次公是個心志堅定的人,已經打定了主意就不會退縮,心道:蚊子腿再細也是肉啊。
他們再沒有錢财收入,就真的隻能像義縱小兄弟說的那樣去沿街乞讨了,這是張次公這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絕對接受不了的事情。
“義縱小兄弟,眼下咱們就有一個發财的絕好機會,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跟着大哥我幹了。”張次公欲揚先抑向義縱撺掇道。
“什麼機會?”義縱好奇的問道。
張次公手指漸漸向他們走進的少年說道:“打劫。”
“這少年一個人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肯定不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家,但是咱們就兩個人,真去搶那些有錢人估計也打不過對方的護衛,反而會被對方打死,現在這少年出現對咱們來說簡直就是天賜良機啊,不上去打劫一番,都對不起咱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
一個人如果即将一無所有的時候難免會心生絕望,而當有改善自己境地的希望出現時,就會恨不得牢牢地抓緊,死也不放手。
若是往日,義縱沒那麼輕易就被張次公說服,然而,即将山窮水盡變成窮光蛋的義縱本蛋已經被無望的未來和一眼看不到希望的人生蒙蔽了雙眼。
他通讀法家典籍沒錯,然而法家典籍也說了疑罪從無,即使對方去上告,隻要他和張次公咬死了對方說的是假話,是故意誣陷他們,最後的結果也隻會是他和張次公被無罪釋放。更别說,義縱看了看那少年一身的破舊衣服,對方恐怕也沒那個膽子去上告。
自古以來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義縱心一橫,看着離兩人越來越近的少年,對着身邊的張次公說道:“行,我就信你一次,咱們一起上。”
正在趕路的鄭青尚不知道前方即将來臨的危險,還在冒着烈日往長安城走去。炎炎日光曬的他大汗淋漓,嘴唇幹涸起皮,可是為了能夠早日見到自己素未謀面的阿母,自小就善于隐忍的鄭青強忍着喉間的幹澀腳步不停。
再往前走一段路,說不定就能看到人煙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和村民打聽打聽此地距離長安還有多遠,這般想着,鄭青心頭越發平靜。
就在他即将路過一顆異常濃密的大樹時,一大一小兩個蒙着破布面巾的人從樹後突然躍出,其中一個手上拿着弓箭的男子大喝道:“打劫,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