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傑雖然沒有明說,我也大概猜到他的意思。我一個三觀極其正直的人怎能答應,于是我回道:“不了,多謝擡愛。本人不才,哪敢高攀。”
季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隻是擺手道别。我也禮貌的朝他擺擺手,穿過玻璃旋轉門轉身走進酒店。
沒曾想此時大劉正笑盈盈的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一臉慈祥。
“走着!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回到酒店房間收拾妥當後,我躺在床上思緒紛亂。
愛而不得,得而不惜,放而不舍,棄而不甘,這些情感糾葛如同一條條無形的鎖鍊,将我們的心靈緊緊束縛,我們被動的在情感的漩渦中掙紮、徘徊。終其多年,為何不忘卻曾經重新開始?
我想了很多,不由自主的回憶起我們的青春。我感謝歲月靜好,縱使年華逝去,季傑并沒有敗給現實。盡管有靠着老丈人上位的嫌疑,但他也算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直到獲得今天的成就。在四十不惑之前,也算是成家立業。
反觀我自己呢,在一家軟件技術開發公司過着朝九晚九日複一日的日子,每天重複着看起來差不多的工作,想想一個半吊子的産品經理往前能走多遠?接收任務,執行任務,完成任務,難道這就是我追求的東西嗎?
我找不到答案,索性就把一切交給時間。
我們确實長大成人,又有誰能成長為自己想要的樣子?
想到這兒,兩行熱淚緩緩流下,浸濕了枕頭,也浸濕了我脆弱的心。
莫得頭腦一昏,我緩緩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縱使前一天累的是渾身散了架子,可我一個打工人仍得從床上艱難的爬起來。因為今天還有一場硬仗在等着我們。
我和大劉如約在酒店一層的餐廳吃過早餐後,打車前往甲方爸爸公司。
“劉哥,我害怕…”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扭頭看他。
“沒事,有我呢。”大劉努力擠出笑容,他笑着朝我點點頭,本來厚厚的嘴唇抿成了一字。額頭不時冒出的汗珠,說明大劉他此刻同樣非常緊張。
一走進辦公大廈,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女子迎了上來,帶着我們穿過敞開式辦公區,來到一間獨立辦公室門前。她輕輕敲了敲門,一聲沉悶的“請進”從門内傳來。女孩推開辦公室的門,王總從辦公桌後起身迎了上來跟大劉握手。盡管臉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眼中掠過的一絲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鄙夷卻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快與憤怒。
“歡迎,歡迎…請坐。”
王總說着邀請我和大劉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跟前的茶幾上空空如也,連最起碼的礦泉水都沒有準備。我想王總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我們過來,看來是已經氣急到連招待的心情都沒有了。
“謝謝王總。”大劉報以微笑回應。
“這位是?”王總指着我向大劉問道。
“啊,這位忘了跟您介紹,她是負責這次項目的産品經理麥小新。”
大劉話音剛落,我趕忙說着王總您好,随即起身向王總鞠了一躬。王總禮貌的笑了笑,随即眼神開始上下打量我。我心中頓感不适,可臉上怎敢表露出來,隻得硬着頭皮陪着笑臉。
“麥小新…”王總嘴裡來回念叨幾遍,“好名字,好名字。不過怎麼之前沒見過咱們這位漂亮的麥小姐啊?”王總的目光在我和大劉身上來回打轉。
大劉怕是感覺到了什麼,趕忙打圓場說道:“诶呀,小麥她都是處理幕後的工作,這次也是第一次跟我過來。”
“诶呀,招呼不周,招呼不周。”王總說罷扭頭沖門口喊了一聲,“柳燕,給兩位貴客沏兩杯好茶,用我最近帶回來那批新茶。”
“好的,稍等。”女秘書說罷立馬起身去準備茶水。
“王總,别麻煩了。”大劉客氣道。
“沒事,不麻煩。這事也怪我,忙迷糊了…”王總說罷歎了口氣,我想接下來肯定少不了一頓輸出。
“劉總,我也不跟你繞彎彎了,你别怪我說話直啊,功能怎麼剛上線了就壞了啊?系統怎麼能直接崩潰呢?要說這麼低級的錯誤,像你們這個體量的大公司,按理說不應該犯啊。”
“王總,您說的是,無論公司大小,都不應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真是給您添麻煩,實在是抱歉啊!”大劉說罷朝王總重重低下了頭。
同一時間,我也學着大劉的樣子低下了頭,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日本職場劇裡乙方向甲方下跪乞求原諒的經典場景。我不禁心中一緊,心想自己不至于需要做到這個份上吧?
緊接着,王總又是一頓瘋狂輸出,用最文明的語言說出這世上最難聽的話。不過他憤怒至極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花了大價錢卻買到了次品,還是那種垃圾中的垃圾,這事誰碰到了都沒法輕易算了。
感慨王總語言藝術了得的同時,我也同樣欽佩大劉的嘴皮子是真的溜。除了對不起抱歉和跟您添麻煩之外,我真是想不出第四句能夠表達歉意的詞了。可大劉不一樣,雖然心中滿含歉意,但說着說着卻能把不利的局面轉換成雙方都有一定的責任。
同一時間大劉也開始使用語言藝術,從各種方向各種角度繞來繞去,繞的王總都有些雲裡霧裡,好幾次差點兒把自己繞進去了。不過王總人還是聰明,幾番交戰過後也好似明白過來,打得大劉節節敗退,差一點兒落花流水。
如果這場口舌之戰用賭局來形容的話,我估計大劉現在渾身上下也就剩一條小褲衩了。
“王總,要不您看這樣行不行,采購服務器這塊…我給您多讓點利。”
王總聽大劉主動退讓,眼睛向上一瞟,随即骨碌碌轉了幾圈。他問道:“讓幾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