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記得那天去機場送蓮子墨時的情景。機場内的喧嚣仿佛瞬間消失了,隻剩下我與他之間相對而立。我們看着彼此的眼睛,心中好似有很多話想說,但在當下卻始終沒有鼓起勇氣。
身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機場大廳回響着播報航班信息的廣播聲。不過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因為在那一刻我深刻的感受到我親愛的朋友蓮子墨就要離開了。盡管他隻是出國深造,而我内心深處卻有一種就要徹底失去他的錯覺。當他乘坐的航班順利落地,當他的腳踏上另一個國度土地上的時候,我想到那時我就徹底失去他了。
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蓮子墨竟然給我發來了電子郵件。我心中又驚又喜,一時不知該用哪一個具體的詞彙來形容此刻我心中的感受。
我又想起第一次在墨蓮居遇到蓮子墨時的場景。他當時蓄着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白皙的皮膚。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上始終帶着一抹淺淺的微笑。
我還記得當時他幫我倒了一杯熱茶,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着天氣微涼熱茶暖身的貼心話語後,便轉身離開了。我的視線再次被他吸引了過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連廊盡頭。
我當時還心生感慨,感慨自己亦是凡人一個,難免不動凡心。
現在想來,一切都仿佛那麼的不真實。
他已下定決定重新出發,而我卻被獨自留了下來。
他已找到他的夢想,并為之做好準備。而我的夢想又在哪裡?難道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就是我今生注定的結局?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的人生是多麼的乏味,乏味到令人絕望。
不過忙于生計,在收到蓮子墨的電子郵件後,我始終沒有時間坐下來回信。當然這也是借口,我實在不知道能跟他分享些什麼,因為我的生活太乏味了。每天固定的三點一線,一成不變的一日三餐,令人惱火枯燥的項目推進,然後如此循環往複下去。
現如今,一個新項目的成功順利上線,已不能打亂我平靜如水的内心,因為我已心如死灰。
總之拖着拖着,我也忘了回信這件事了。
直到項目上線出了一個大Bug,才讓我心如死灰的内心起了一絲波瀾。
碩大的會議室裡,我、柳東和劉文利三人相對而坐。不過具體說來,他倆是并排坐在一起的,隻有我一個人坐在會議桌的另一側。
氣氛凝重到令人窒息,就像是我犯了死罪一般,而與我相對而坐的兩人正是這場審判的法官。
柳東側頭瞥了一眼劉文利,随即轉過頭來正對着我說道:“小麥,你知道現在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我挺直身子,調整好呼吸後回道:“知道。”
柳東面色異常凝重,本就緊湊的五官幾乎皺在了一起。他語氣嚴肅的問道:“你真的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嗎?”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看你一點沒覺得事情有多麼嚴重。”柳東莫得丢下這麼一句話。
“為什麼?”我反問他。
“我沒從你的臉上看出來…你有半點兒着急。”柳東仍是一臉嫌棄。
“我…”我的胸口突然一緊,像是有萬千隻箭刺進我的心髒,疼痛感很快傳遍全身。我強忍住心中的憤怒,冷聲說道:“難道我要…我得哭出來,你才覺得我是真的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