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啊,北京的醫療水平也高一些,跟兒子住在一起,裡裡外外的你都能照顧到。”
“可是我現在租的是一居室,要是接我媽過來的話,我倒是可以睡客廳,不過小媽送的東西就會被她發現了。”
“你發愁這個啊?”
“我當然發愁了。你看你才住幾天啊,就被你發現了。我媽可比你了解我,一個眼神一句話随時都能被她看穿。”
“實在不行,你先把東西藏到我家,這樣你媽不就看不見了嘛!”
“但是萬一我小媽又來找我怎麼辦?”
“你有她電話嗎?”
“有啊。怎麼了?”
“你可以把現在的情況提前告訴她啊,她應該不會笨到知道你媽在家,還要過去打擾吧?”
“我不想太直接的告訴她,否則她又得給我錢了。”
“給你錢?”
“對啊,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媽生病的,總之她給了我一筆錢。哦,對了,就是那天你看到的那個信封。”
我心想難道那個時候許昂就知道他母親生病的事了嗎?我真是個大傻子,跟他同居了那麼久都沒發現。沒安慰他也就算了,竟還誤會他是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作為朋友,我真是太不應該了。
同時,我也想通了為何當初無論我再怎麼逼問,他死活不肯告訴我事實真相的原因。就算沒有母親生病這檔子事,這畢竟是許昂的個人隐私,他想保密也很正常。
雖然朋友之間不該有秘密,盡管我們當初也約定好了,可我又做到了多少,我真的有跟許昂完全開誠布公嗎?
前不久為什麼突然搬去他家,搬出去後我又去了哪裡,甚至是我和蓮子墨假扮情侶氣大叔和徐萱萱…要細數起來,我瞞着許昂的太多太多。單憑其中任意一條,他就可以跟我斷交了。
“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那自诩所謂的正義…”我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系,不知者無罪。我知道小麥姐都是為我好,不過我那時确實還沒想好要怎麼跟你解釋,總之那個時候很亂很亂…”許昂輕歎一聲,嘴角微微下垂。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我說着輕輕拍了拍許昂的肩膀,他則擡頭看了看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走吧,回去吧,咱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阿姨該着急了。”我說道。
“嗯。”
我們并肩走回病房,許昂母親已經睡着了。同病房的其他幾個大媽也是各自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了。
本來許昂叫我去他家睡一宿,可主人不在家,我一個外人也不好去啊,索性就跟許昂一起在醫院湊合了一夜。
雖然他事先準備了折疊床,可我們誰也都沒用。我們起初還小聲閑聊,可夜深人靜的怕吵到其他人,也不好再聊了。索性在網上找了幾部電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耳機一人一個,也不耽誤聽聲音。
電影講述了一對父子從互相怨恨,到最終和解的故事。作為主角的兒子全程表情陰郁,這讓我不禁想起兒時看到的漫畫。就是有一個小男孩耷拉着腦袋,頭上飄着一朵下着雨的烏雲的漫畫。
我隻是無意間挑了這部電影,沒想到主題卻是講述父子情的,這讓我覺得有些對不起許昂,畢竟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雖然現在許昂已長大成人,甚至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可當年父親的突然離開給他的打擊肯定也不小。我現在找這樣一部電影來看,會不會被他誤會是我刻意為之呢?
電影看到一半,我小聲提議道:“這節奏也太慢了,要不咱們換部電影看看?”
“沒事,就這部吧,我都看進去了。”許昂小聲說道。
我側過頭看向許昂,隻見他眼睛全神貫注的盯着手機屏幕。既然他想看就讓他看吧,說實話我其實也覺得這電影還不錯。
故事情節圍繞父子倆緩緩展開,可想而知親子關系中那個不可或缺的母親缺席了。影片中的母親一開始就被介紹為難産去世,兒子對父親的恨正因為如此。兒子怨恨父親為什麼在母親難産的時候選擇了他,而沒有選擇自己的母親。父親則埋怨兒子為什麼不能理解自己既當爸又當媽的難處,他當初這麼選擇也是為了他的妻子。如此一來,兒子就不用背上親手殺了母親的責任,父親也不會失去心愛的妻子。
很多時候,在面對兩難境地時,很難斷定哪一邊是最優選。在得到什麼的同時,必定會有所失去。不是有句老話這麼說的嘛,叫有得必有失,還有一句老話叫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已經記不得電影最後,父子倆是因為什麼契機和好的。我隻記得電影看到最後,許昂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盡管他很快用手拭去,可還是被我的餘光捕捉到了。我想在許昂内心深處,他對父親的感情也是既恨又愛吧。
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我讨厭父親在面對親戚關于我三十好幾還不結婚的閑言碎語時,不為我撐腰也就算了,反爾将怒氣全撒在我和我母親身上。不過若是父親遇到什麼困難需要我的時候,我真的能置之不理嗎?
答案肯定是不能,我必須得管。
一想到這兒,我就覺得此刻的許昂内心深處肯定比我還糾結。
不知不覺中,我和許昂頭靠着頭睡着了。等我們醒來,還是被一早巡查病房的護士叫醒的。
“别在走廊裡睡啊,會着涼的。”護士說道。
“沒事,我們沒睡,就是眯了一會兒。”許昂回道,他看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麥姐,快醒醒,太陽出來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個陽光帥氣大男孩的面龐。隻是這個大男孩一連好幾天都沒好好休息,眼圈黑黑的,臉色也蠟黃得很。
我想自己肯定也是這副德行,不會沒好到哪去。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不好意思的找個眼鏡或是口罩戴上。可我們畢竟是“同居”過的關系,時間雖然短暫,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看過了。
見許昂母親的病情漸漸穩定,許昂也不那麼喪了,我決定回去。當然促使我決定回去的主要原因,還是社畜最讨厭的禮拜一就要到了。不過我還是一直待到了周日上午,才踏上歸途。
許昂雖然很想親自送我去高鐵站,但還是被我拒絕了。因為比起送我去高鐵站,此刻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照顧好母親。
離開前,許昂母親許睿麗說謝謝我來看她,還說以後就拜托我照顧許昂了。我雖然搞不懂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過作為同事,工作上的照顧我還是可以做到的。但作為朋友,生活上的照顧我就無能為力了,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許昂照顧我多一點。
跟許昂母子和同病房的各位阿姨道别後,我打了輛出租車向機場出發。一路上,我百無聊賴的看着車窗外的景色發呆。直到包裡的手機響起,才将我拉回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