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春色撩人。

城主府設宴這日，賓客滿堂，此刻是百花潮迎來高潮的時候。

盛大的花宴，席上有才子佳人，拈花賦詩，行花令。也有商賈富甲，舉杯暢飲，高聲闊談。

但更多聞聲而來的賓客湧至望春樓。

“真是好一番盛景，李兄，看來我們不虛此行啊。”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連連感歎。

“是啊，許久未來，這瓊州真是越來越繁華了。”站在他身側的李兄回道。

“還得多謝沈城主出手闊綽，不僅專門建了這麼一棟漂亮雅緻的觀景樓，還設下這麼大的花宴，不愧是南華城城主。”

二人絮絮叨叨，話裡話外都是對城主和南華城的推崇贊美。

“這南華城風光就是好，花兒美，人也美。倒讓人流連忘返了。”青衣男看着這春日景，不知想起了什麼，眯着眼睛地說道。

李兄聽到這話，頓時一樂：“哈哈，這讓你流連忘返的，真是這風光？怎麼，昨夜可過得快活？”

青衣男一哽，回道：“調侃我作甚，你不是也去了，我擱那迎香樓你還不來，非要去尋那什麼‘香如雪’，好了，結果尋到棟破樓了吧，平白沾了黴氣。”

“你懂什麼，你可知這‘香如雪’在十年前是多大的名氣？誰知在三年前竟被仇家報複，樓裡人盡散了。聽聞那日，苦雨凄風，哀嚎連天，那樓的老鸨死狀極慘。”

“哦？誰知道有多大的名氣，竟還招惹了仇家。”

“那樓中美人雲集，但最出名的還要屬那樓中的……”

那青衣男似被吊起了胃口：“什麼？”

“半妖花魁。那‘香如雪’以半妖打響名氣，樓中半妖極多，有男有女，個個都堪稱絕品。我年輕時候，曾見識過一番，那叫一個仙恣玉容美貌無雙啊。”李兄說起這話時，都一臉心馳神往。

“倒是可惜啊……”青衣男沒想到是這樣，聽到這話一臉惋惜。

半妖？

顧執玉一席月白錦袍，身恣修長挺拔，倚靠在闌幹之上，姿勢頗有些吊兒郎當。但又因他氣質裝扮看着清冷絕塵，十分唬人，倒讓人看不出他姿态的問題。

那樓閣之上吵鬧，對話的二人在顧執玉邊上，顧執玉聽他們講話本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當聽到旁邊人對話提到半妖，顧執玉終于反應了一下。

香如雪……

有些耳熟啊……

不是什麼好地方。

顧執玉想到此微微皺了下眉。

半妖啊，他旁邊那個貓崽子就是。

昨夜時安之流醉态越發明顯，少年倚靠着，嘟嘟囔囔的，最後竟直接睡去了。顧執玉便背着他回了客棧。為他換去身上帶着酒氣的衣服，擦了擦臉，安放在床鋪上便離開了。

今時一早，顧執玉見他看自己的眼神略有些不自然，但什麼話也沒說，忍不住别過頭去，眉眼帶笑。

也不知小師弟醉了記不記事。

二人今日自然而然地來了這花宴。來到望春樓之上，卻一直無言。

顧執玉忍不住向安之流看去。

卻見他此刻看着那二人，神情意味不明。那兩人就在他們旁邊，安之流肯定也聽着了。

顧執玉覺得好笑，莫名想逗逗安之流：“怎麼，你也可惜？”

安之流一愣，随即有些莫名的惱怒：“我不會去那種地方。”隻有你會喜歡去罷了。

顧執玉見到他這樣，想笑得更加厲害，這還是“久别重逢”後安之流第一次對他炸毛。但怕待會少年更加生氣，堪堪忍了下來，頗有些正色道：“不會去好啊，不用可惜，不是什麼好地方。”

“往後我也不去。”顧執玉認真順毛，但後面還是忍不住逗弄，“你這樣的小貓崽去了，是會被剝層皮的。”

雖說是吓唬小貓的，但那地方，确實是藏污納垢之地。

這座繁華的都城，背後也藏着腌臜。

安之流聽見這話時，看向顧執玉的眼神深處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随後垂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