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處忙作一團,唐曉光出門後便再沒回來。
眼下,休息室内隻剩下曲林秋和邢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休息室的門并不隔音,因此兩個人時不時就能聽到有警員經過時的低聲交談,聽起來齊猛他們帶回來的幾個人情況有些不太妙。
“……血液檢測有兩個已經明顯異化,攻擊性很強,齊隊那邊怎麼說?”
“等基因檢測結果……異化的……處理掉。”
曲林秋的眉頭一皺,本能地不喜歡“處理”這個詞。
他來到這個四方城不到半個月,已經從無數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對那些被丢棄的流浪動物叫“處理”,對這些被詭異盯上的人也叫“處理”。
仿佛它們都是失去社會價值變質的垃圾一樣。
『嘿這哪來的野孩子!别堵在門口,去去去……』
『年紀不大膽子挺肥,再敢偷吃我家包子當心叫衙差來收拾你!滾開!』
『喂小乞丐,這是我娘今天剛出籠的點心你要不要?還真敢伸手,喂狗也不給你,呸!垃圾!』
……
如果當年沒有被師傅他老人家撿回山上去,他多半也會被人當成垃圾一樣地“處理”掉吧?
曲林秋不無苦澀地想。
一旁的邢開看似垂着眼出神,實際上卻時時刻刻觀察着曲林秋的一舉一動。
就像此刻,他注意到曲林秋的變化,眉頭一蹙。
他為什麼看起來不太高興?
邢開聞到始終彌漫在空氣中的香味中不知不覺摻入了一抹淡淡的苦澀。
這味道祂不喜歡,特别是出現在曲林秋身上的時候,讓祂更加地焦躁起來。
邢開低下頭搓了搓不久前被治愈的指尖,想起自己陷入短暫休眠時被曲林秋溫涼的指尖揉捏觸手時的感覺。
祂不介意哄哄自己的小點心。
“咳。”
強大的邪神利用人類的軀殼發出一聲悶咳。
這是那些電視劇裡慣用來吸引某人注意的伎倆,邢開很輕易就學會了。
可那隻散發着絲絲苦味的“點心”并未理會他。
邢開略微有些挫敗地老老實實開口問道——
“剛才那些人你看清楚了嗎?看上去有點奇怪。”
曲林秋的思緒被打斷,擡頭看去時正對上邢開那雙深邃神秘的眼。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斜對角變成了相鄰,邢開歪着頭看他時,身上絲絲縷縷的獨特氣息便争先恐後湧進曲林秋的鼻腔。
冷冽,沉靜,像是湖邊落了一夜冬雪的綠松林。
這股氣息并不濃烈,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恰到好處,就像邢開這個人一樣,穩穩地坐在那裡不說話,就帶給人一種孤傲冷冽的疏離。
這樣一個看起來誰都不入他的眼的人竟然會沒話找話跟他交談?
是的,在曲林秋看來邢開就是在沒話找話,齊猛帶回來的那幾個人從走廊經過時他們兩個在休息室裡看得明明白白,不要說看起來“有些奇怪”,有兩個差點掙脫束縛沖齊猛撲上去……
那分明是被詭異寄生的症狀。
邢開先前的表現顯然對詭異有所認知,不至于連這都看不出來。
曲林秋不懂這人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邢開的注視下動作輕微地拉開兩人之間過于貼近的距離,緊接着問道:
“邢老闆看來呢?這種情況下,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嗎?”
邢開眼睜睜看着曲林秋悄悄挪遠,眼神流露出不悅。
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曲林秋對他的觸手可不是這個态度。
盡管心裡不滿邢開也無法說出口,隻能瞥了一眼曲林秋語氣有些冷硬地回答道:
“那兩個明顯失去了神志的,意識多半已經被詭異吞食淪為被詭異驅使的行屍走肉了。”
“那另外那三個人呢?同樣被寄生但看起來好像和常人沒什麼兩樣。”
曲林秋說的是同樣被押送去臨時監管區的另外三個人。
在齊猛帶回來的八個人中,有兩個已經顯露出了野獸一般狂暴嗜血的異常行為,顯而易見已經被詭異寄生,還有三個同樣被寄生卻表現如常,以及三個沒有被詭異寄生的幸運兒。
可這些都是需要經過技術手段檢測才能知道的信息,曲林秋卻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出個大概。
邢開眼裡的興味越發濃郁。
“你真的很讓人驚喜。”
曲林秋揚眉,這有什麼可驚喜的,行走江湖的傳統藝能罷了。
他雖然法力盡失五感也受到削弱,但多年修煉法術捉妖的本領可沒丢,就看那幾個人黑雲罩頂一副命不久矣的命相,猜也能猜出來。
“要去看看嗎?那些被詭異寄生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