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娟！”李桂梅高聲呵止，伸手推搡董娟的肩膀，“你給我滾！現在就從我家滾出去！”

“梅姐……”董娟被推的向後趔趄兩步，而後目光又回到夏晚身上，“夏晚，夏晚你看看我，我才是你媽媽，你看看我好不好，夏晚……夏晚……”

眼見夏晚渾身顫抖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兒，董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話，又急忙補充道：“你是辦了領養手續的，你去找找看，你根本不姓夏，你是我生的孩子，你……”

啪——

李桂梅氣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董娟捂着半張臉，淚水從渾濁的眼眶裡流出，“梅姐，我知道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我今天來就是想好好彌補我的孩子，梅姐，你讓我跟她說說話好……”

“夏遲！”李桂梅再次打斷。

已經聽傻了的夏遲被吼的回神，“媽……”

李桂梅：“帶你姐進屋去！”

聞言，夏遲急忙從椅子上起來跑到夏晚身邊，拉着她的胳膊往屋裡走，董娟見狀掙紮着就要沖過去卻又被李桂梅攔住，隻得哭求道：“梅姐、梅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但當年我一個人養活不了她，我是實在沒辦法……”

李桂梅年輕時和董娟一個車間，比董娟大幾歲，起初看小姑娘挺好看挺伶俐的，工作上也沒少關照。但她萬萬沒想到，董娟是那種平時看着聰明，可一遇到男人的問題就各種拎不清，見到喜歡的便不管不顧紮進去，完全不計後果。

那年，車間裡有人懷孕，大家祝賀的同時話題就扯到了董娟身上，說她好像也懷孕了。因為當時董娟并沒有結婚，李桂梅覺得這種傳言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過分，還特意跑去找人理論，誰知沒過多久，看着董娟一天天變大的肚子，李桂梅才意識到那些人說的是真的。

在李桂梅的逼問下，董娟說了實情。

她在别的廠子交了男朋友，然後有了孩子，等她再去找對方時，對方說什麼都不承認，反而罵她在外面勾搭男人現在卻想讓他接盤。

李桂梅氣的想要替她去找對方理論，對方要是再不認就直接去找他的領導，在她看來沒結婚就懷孕算怎麼個事啊，無論如何也得讓對方負責。但董娟攔着不讓，說是她自願的、對方也有苦衷、各種給他找借口不讓他難辦。

董娟懷着孩子，隻要李桂梅一提到那個人她就哭的撕心裂肺尋死覓活，李桂梅怕最後鬧出人命，隻能聽董娟的，陪她去醫院做了流産手術。

回來後李桂梅千叮咛萬囑咐讓她以後長點心，董娟也是滿口答應，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誰承想就在第二年李桂梅懷上夏遲後，董娟被發現再次懷了孕。

這次和上次還不是同一個人的，據說是董娟今年新交的男朋友。

李桂梅聽說這個消息時，差點沒被氣死。

而接連兩次未婚先孕，車間裡的工友都對董娟議論紛紛，領導也開始找董娟談話。李桂梅不知道領導都說了什麼，隻知道不久之後，有個不認識的男人來到車間把董娟帶走，據說以後也不在這兒上班了。

幾個月後，夏遲出生。

這天，夏國強帶着剛熬好的雞湯來醫院看媳婦兒，卻意外的在醫院附近見到了董娟。當時她佝偻着身體，鬼鬼祟祟抱着個包裹，背着人偷偷往醫院後面走，夏國強知道李桂梅一直記挂着董娟的事，便悄悄跟在她的身後、想要搞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麼。

董娟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有人跟着自己，她快步走到醫院後面的垃圾站，四下張望眼見無人，便将手裡的包裹扔進了垃圾箱，然後小跑着離開。

夏國強從牆角後走出，來到垃圾箱前掀開包裹，赫然發現裡面包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提起當年那些事，董娟哭的撕心裂肺，“我真不是故意扔掉孩子的，是真的養不活，梅姐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給你跪下好不好，你把夏晚還給我，你把我女兒還給我……”

李桂梅咬牙切齒，“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怎麼就變成你的女兒了？！！！”

“你給我走！”夏國強也顧不得對方是個女同志，強硬的攥住她的手腕就要往門外推，誰承想董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不能沒有夏晚啊，哥，我求求你了，把夏晚還給我吧，求求你們了，我……”

話音未落，隻聽外面傳來吱嘎開門聲，緊接着鐘景明和喬頌沖進來一左一右架住董娟胳膊，強行将她拉到門外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陸塵站在門口，就像是尋常聊天一般，笑呵呵問道：“梅姨，夏叔，我去大宇家買點雪糕回來，你們有沒有什麼要帶的？”

李桂梅難得尴尬了一瞬，做了幾次深呼吸後，輕輕搖頭，叮囑道：“沒有，天都這麼黑了，你早點買完早點回來，别到處亂跑。”

陸塵：“嗯，知道了。”

……

寒夜中，冷風像刀子一樣往臉上刮，在昏暗路燈的照映下，陸塵走在最前面，鐘景明和喬頌在後面，他們把董娟圍在中間，生怕她又跑回去作妖。

三個男生的身高全都超過了一米八，這讓董娟感受到了十足的壓迫感，胸口悶的上不來氣。

片刻後，陸塵一行人走到了小區門口。

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幹淨，在人行道邊堆起一個個雪包，光線反射後有些刺眼。陸塵站着背光的位置，面無表情看向縮着肩膀的董娟，冷聲提醒道：“就送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