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景明笑,“媽媽,這是杜司宇家的名片。”
鐘悅卿:“诶?”
十一假期,鐘景明一直在家學習,電話也沒打過,也不了解别人家都發生了什麼,屬于半失聯狀态。今天驟然聽到杜司宇家出了事,他心情有點複雜,于是就随口和媽媽說了兩句,“大海叔的事真這麼嚴重嗎?”
鐘悅卿:“看樣子是挺嚴重的,要不不能罰那麼多錢,這個罰款……唉,估計得判個十年八年的。”
想到這兒,她突然意識到好像有哪裡不對。
鐘景明曾和她說過,杜司宇家的小賣部是自家房子改的,後面是廚房卧室,賣貨的地方其實是家裡的客廳,再把臨街那面牆改成了前門,方便大家進出。雖然這樣的改造涉嫌違規,但省去了額外租店面的錢,有很多住一層的人家都這麼幹,甚至還有的想辦法拿到許可證幹起了餐飲。
鐘悅卿沒去過杜司宇家,但從兒子的描述來看,這就是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條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談不上有錢。
既然這樣,那當初杜大海變賣工廠财産的錢哪兒去了?
她雖然不是學法律出身,但因為自己做生意,所以對這方面了解一點。交多少罰款是要看他當初拿了多少,應該是按照一定比例處罰,可按照杜司宇家現在的狀況,鐘悅卿總覺得杜大海拿的錢和要繳納的罰款對不上數。
她吃掉了最後一塊猕猴桃,将盤子放到茶幾上,稍稍側目看向兒子,發現他正低頭看向手中的名片,似乎情緒不太好。
鐘悅卿稍微想想便理清了緣由,她靠回沙發,輕聲問道:“寶寶,你覺得你的朋友們,都是什麼樣的人啊?”
關于這個問題,鐘景明想了很長時間。
“大概……是一群傻子吧……”
自己破破爛爛,還偏要幫别人縫縫補補。
從小到大,鐘景明幾乎沒交過朋友,雖然他不太想承認,但他面對别人時心裡是有種優越感的,他很聰明,想做的事都能做到最好,他總覺得别人都不如自己,無論是成績還是思維,他就是無可争議的第一名。
然而這麼聰明的他,卻被一群傻子給救了。
現在,他好像也要被同化成了一個傻子。
“媽媽……”鐘景明捏着手裡的名片,指尖微微出了汗,“我知道變賣廠裡的财産不對,但是……事出有因,能不能想個辦法,哪怕少判幾年也是好的。”
鐘悅卿:“嗯?寶寶是想讓媽媽幫忙嗎?”
鐘景明不太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哎呀……”鐘悅卿拉過兒子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
鐘景明三歲那年,有天她帶着兒子去公園玩,當時公園裡有好多年紀相仿的小朋友,大家在草地上跑跑跳跳,吹泡泡,放風筝,滑滑梯。鐘悅卿讓他去和小朋友一起玩,然而沒到十分鐘,鐘景明就垮着個小臉跑回來,說什麼都不去了。
她問兒子為什麼,鐘景明一臉嫌棄的說滑梯上一半人在從上往下滑,一半人在從下往上爬,然後就在滑梯中間堵住了,他站在旁邊煩躁的讓下邊的人讓開,可他們就像聽不懂話似的,一直堵着還大吵大叫,吵着吵着還有好幾個哭了。
他說他不喜歡和這麼笨的小朋友一塊兒玩。
鐘悅卿以為他隻是一時賭氣,可漸漸的,她發現兒子是真的不喜歡交朋友。她也曾問過幾次,但鐘景明的回答從未變過。
他就是覺得别人都笨,隻有他最聰明,所以玩不到一塊兒去。
鐘悅卿總是擔心他這個性格将來會吃虧,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倒也沒有出過什麼事。可她萬萬沒想到,鐘景明沒在外面吃過虧,反而栽到了蔣貴手上。
不過好在這事已經過去,雖然驕傲還是骨子裡的,可他的思維方式已經改變了很多。
“寶寶啊,這個世界上聰明人有很多,自認聰明的人也有很多,反倒是傻子越來越少。”
鐘景明細細琢磨媽媽的話,他覺得這裡的傻子和普遍意義上的傻子,好像不太一樣,“做聰明人不好嗎?”
鐘悅卿:“好啊,但是每個人都有弱點,聰明人也不例外,人與人之間是互補的,取長補短互相幫助,才能共同進步嘛。”
說着,她站起來用力抻個懶腰,“走吧,帶媽媽過去看看。”
鐘景明笑着抱住她,“謝謝媽媽~”
雖然他也認同媽媽的話,但他覺得還是有一點需要強調一下,“媽媽,我現在不介意當個傻子,可即使這樣,我也是傻子裡面最聰明的一個。”
鐘悅卿忍笑,“嗯!”
——兒子真可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