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陸塵和他打了個招呼,“沒想到這是你家開的店,我……”
沒等他說完,店内最裡側那扇通向倉庫的小門突然開了,隻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懷裡摟着一個身穿大紅包臀裙的女人從裡面走出。
“蔣哥~你這兒來客人了。”
蔣貴打着酒嗝,眼神迷離,色眯眯的在女人屁股上摸了一把,“沒事,來、來就來呗……嗝……”
他走路搖搖晃晃,被女人攙着來到鐘景明面前,手撐在玻璃櫃台上,“兒子,爸、爸有事出門,你……嗝……好好看店。”
然後便帶着女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現在不僅僅是鐘景明,其餘人的臉色也很複雜。
他們不太了解鐘景明的家庭狀況,但有一點,他媽媽現在應該在國外,剛才那個女人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他的媽媽。
鐘景明放下遊戲機,三兩口吃完包子,咬着後槽牙,問道:“你們來幹嘛?”
陸塵把收據放在櫃台上,“訂的耳機,說是在你這裡取貨。”
鐘景明一把拿過收據,“等着。”
待他進到倉庫後,杜司宇皺着眉,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嘴巴剛動了動就被夏晚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小聲提醒,“什麼也别說什麼也别問,就當沒看見,一會兒等陸塵拿到耳機咱們就走,回去之後也别瞎說。”
夏遲有些難受的看着那扇門,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在初始時間線上,她和鐘景明也不算很熟,隻知道他爸爸蔣貴是入贅的,所以他随媽媽的姓氏。然而就在高二下半學期開學時,鐘景明沒來學校上課,韓途生給他家打了好多電話才知道他家裡出了事。
他的媽媽名叫鐘悅卿,在早年廠裡發不出工資後就去國外打工養家,每年隻在過年回來一次。鐘悅卿不知道蔣貴出軌的事,但偏偏那年春節她提前回來,撞了個正着,蔣貴惱羞成怒把她推下樓梯磕到了後腦,當場昏迷。
韓途生作為班主任,想着讓班長和團支書代表所有同學去醫院看看、送點水果表示心意,但當時夏晚的事情發生不久,夏遲沒心情顧及其他,所以隻讓陸塵去了醫院。
陸塵拿着班費在醫院樓下買了水果,上到住院處所在的樓層,剛拐過樓梯就聽見前面不遠處的哭喊聲。
曾經那個高昂着頭的驕傲少年,此刻正跪在地上,哭着求蔣貴拿錢救救媽媽。
可蔣貴怎麼會答應,他是鐘悅卿的合法丈夫,鐘景明還未成年,他是唯一的監護人,家裡的所有财産都是他的。雖然很可惜失去了長期飯票,可鐘悅卿已經發現了他出軌的事,就算被救回來也不會再拿錢供他揮霍,現在死了正好。
蔣貴一腳踹開鐘景明,拿着新買的手機,春風得意的打電話約女人。
陸塵站在樓梯口目睹了這一切,沒有上前,隻把水果留在了走廊的長椅上,轉身離開。
兩天後,鐘悅卿死亡。
一周後,鐘景明處理完媽媽的喪事回到家中,從廚房拿了一把尖刀,趁着蔣貴熟睡的功夫,将他捅死在床上,并在家裡放了一把火試圖同歸于盡。
好在鄰居及時發現,報警将鐘景明從火場裡救了出來。
他全身多處燒傷,後來又以殺人、故意縱火等罪名被警察帶走。
自此,夏遲再也沒聽過有關他的消息。
過了一會兒,鐘景明返回,把陸塵的耳機放到櫃台上。
陸塵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拆開耳機外包裝,插在随身聽上開始試音,确認無誤後交了剩下的錢。
鐘景明随手将錢扔在櫃台下的錢匣裡,等他們走後坐下繼續玩遊戲機。
他熟練的操作屏幕上的角色,跳躍、翻滾、戰鬥,隻是人在心煩意燥時難免會操作變形,在某一關的小boss那裡死了好幾次。
“媽的……”鐘景明幹脆放下遊戲機,靠在椅背上,大腦空空的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這家音像店還是鐘悅卿為了給蔣貴打發時間開的,但蔣貴根本不會做買賣,心也不在這上面,缺貨了不知道補,貨架上、櫃台裡的商品亂糟糟一片,找什麼貨物非常麻煩,就連後面倉庫都是鐘景明自己上課之餘整理的。
至于蔣貴,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有次連店裡遭了賊都是好幾天之後才發現的,反正鐘悅卿每個月都會打錢回來,這間音像店經營的如何、是盈是虧根本無關緊要。
想起這些,鐘景明就一陣陣的頭疼。
該做點什麼呢……
鐘景明越來越煩躁,最後,他打算先整理一下櫃台,起身後卻看見打包用的寬膠帶下面壓着一張折好的紙條。
他拿開膠帶,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發現是夏遲的字迹。
——想保護媽媽就現在告訴她一切,千萬不要等到明年過年!
鐘景明看着這句話沉默許久。
“你懂個屁。”
緊接着他将紙條胡亂揉成一團,扔進了敞開口的背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