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洪水退去,傅琛去了一趟朝廷主管水利的都水台。
都水台設在滄無江上遊的平洲,綏陽縣往平洲比去府城還遠,傅琛日夜兼程,跑了五日才到。到平洲當日,傅琛便遞上拜貼求見,未果,第二日繼續,一連遞了三日拜貼,才終于見到了都水監杜承铎。
“拜下官綏陽縣令傅琛,拜見杜大人。”縣令七品,都水台長官都水監五品,加上有求于人,傅琛面對都水監時無形中多了幾分恭敬。
“傅大人,無需多禮,”杜承铎笑呵呵的起身扶起傅琛,“來,這邊坐。”
下邊的人禀報,綏陽連降暴雨,洪水漫過堤壩,杜承铎就知道,綏陽縣令近日必定會來這一趟。杜承铎自認還算盡職盡責,綏陽的堤壩年久失修,他也知道該重建了,但戶部不給錢啊,他能有什麼辦法。
傅琛這次來,為了什麼,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他本想涼着傅琛,讓他知難而退,誰知,這人一連遞了三日拜貼,看那陣勢,進不了都水台,怕是不會打道回綏陽,杜承铎隻能出面将傅琛勸回去。
“傅大人,你此番前來,是為了滄無江堤壩之事吧。”杜承铎開門見山道。
傅琛拱手行了一禮,态度謙卑又恭敬,“正是,杜大人英明,”傅琛不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傅琛不是傻的,杜承铎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的拜貼,他哪能不知道原因,無非是覺得傅琛又是來要錢的,然而朝廷又拿不出錢來,隻好避而不見。
是的,朝廷現在拿不錢來。
張縣令還在任的時候,可以說戶部摳搜,不肯拿錢,但現如今,還真不是。
前年冬天,北邊降了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雪,大雪壓垮了房子,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屋漏偏逢連夜雨,北邊的蠻子也跑來邊境打秋風,北境沖突不斷,邊民苦不堪言,随後,鎮北侯奉命領兵二十萬前往北境平亂。
先是赈災,緊接着又是持續一年半的平亂,再厚的家底兒也禁不住這麼消耗啊,國庫是早已捉襟見肘,根本拿不出錢來,朝廷有難處,傅琛心知肚明。
杜承铎不肯見他,是以為他是來要錢的,但其實并不是,他此次來另有目的地,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遞拜貼。
傅琛在心裡打了好許久的腹稿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聽杜承铎歎着氣開口道,“傅大人,本官跟你交個底吧,實在是,朝廷現在真的拿不出錢來。”杜承铎開門見山道,頗有一副要跟傅琛推心置腹的架勢。
傅琛點點頭,“杜大人,下官知曉朝廷的難處!”
“啊?”杜承铎萬萬沒想到,傅琛會是這個反應,已經到嘴邊的話直接卡在了喉嚨口。杜承铎頗為不解,不是來要錢修堤壩,那傅琛一而再再而三遞拜貼,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是為了什麼?
“那傅大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不妨直說。”
“杜大人,下官此次前來,有一事相求。”
杜承铎擺擺手,“你我同僚,都食君之祿,為朝廷辦事,說什麼求不求的。何事需要本官,傅大人,但說無妨。”
“下官替綏陽百姓,謝過杜大人,”傅琛起身,拱手行了一禮,而後才緩緩開口,“綏陽自古為滄無江水患所擾,堤壩年年修,卻也無濟于事,農田照樣被淹沒。”
“下官拙見,若要徹底根治水患,隻一味加高加固堤壩,恐也無濟于事。下官查閱無數典籍,自古以來,治水有兩個法,大人主管水利,自然無需下官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