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可以證明,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确為滄海幫逃匪,滄海幫未被剿滅前,在漁陽地界上,人稱疤六爺。小人四年前便認出了他,但小人膽小怕事,不敢聲張。”
“卻不知,此人隐形埋名綏陽後,竟依舊不改本性繼續作惡,小人心中實在難安,這才鬥膽站出來,揭露真相,望大人嚴懲惡徒,還百姓安甯。”
唐鄉紳聞言,如墜冰窖,他萬萬沒想到,狄家小兒竟找到了一個人證,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但很快便被掩飾過去,轉而換上一副無辜的模樣,企圖混淆視聽,“大人,此人定是受人指使,前來誣陷于我。我唐家世代清白,怎可能做出這等事來?望大人詳查,莫要被小人蒙蔽了雙眼。”
“大人明鑒,小人所言句句屬實,”胡三素來膽小,此刻卻異常堅定,他跪行幾步,靠近堂前,“大人,滄海幫背靠大江大河,供奉河神,幫衆皆紋身,幫主紋海蛟,主要頭目紋的是九頭海妖,疤六作為小頭目,紋的是錦鯉,小人曾見過,在右側胳膊上,大人一查便知。”
衙役聞言,即刻上前,一人按住疤六,一人扯下疤六袖子,隻見,右側胳膊上未見錦鯉,卻有一塊拳頭大的燙傷疤痕。
唐縣令目光銳利的直逼疤六,“疤六,你還有何話可說?”
疤六見狀,臉色大變,他急忙辯解:“大人,小人身為護院,時常與歹徒搏鬥,這傷疤乃是多年前不慎被火所傷,與滄海幫絕無幹系啊!”
唐鄉紳也連忙辯解,“大人,确有其事,這傷是五年前留下的,當時,小人也是因為他拼死相護,才收留他,我見他身手極好,便讓他在唐家做護院。請大人明鑒。”
黃縣令怒喝一聲,目光如炬地掃視着堂下衆人,重重拍響驚堂木,“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本官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就在這時,周将軍壓着一個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男人走了上來,那男人一臉驚恐,雙腿發軟,幾乎是被周将軍半拖半拽地帶到了大堂中央。
然而,男人看見唐鄉紳後,竟一躍而起,拼命掙脫束縛,嘶吼着撲向了唐鄉紳,“唐泰康,我殺了你。”男人被周将軍和衙役及時制止,但他雙眼赤紅,滿臉猙獰,顯然心中充滿了無盡的仇恨。
男人一出聲,楊武便認出了他是誰,竟是當年侵吞小公子家産的岑三爺。當年,岑家嫡系一脈除了小公子盡數死于那晚,隻剩下一個旁支的三爺,為保小公子安全,楊武連夜帶着小公子逃離了綏陽,岑家房産地産店鋪,便盡數落入了三爺手裡。楊武後來托人打聽過,三爺賣掉祖宅田産一應店鋪後,帶着家人遠走高飛,他怎會落魄至如此。
唐鄉紳臉色已是慘白如紙,“你……你竟還活着!”唐鄉紳的聲音顫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恐懼。
他明明讓人去滅口了的,岑三怎麼還活着,還被人找了出來,唐鄉紳頓時驚駭萬分。狄明遠,胡三,還有那個楊姓下人,不過一面之詞,手上的那些物證也不夠證據确鑿,他隻要咬定不過是小人構陷,縣令便不能給他定罪。可岑三不同,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他甚至知道一些唐家的密辛,所以,他當時才會在事成後,蹭着岑三帶着全家南遷的時候,命人攔路截殺,一個不留。屬下明明回話,岑三全家,包括随行下人,無一活口的。
岑三雙目赤紅,滿臉猙獰,仿佛要将唐鄉紳生吞活剝:“我當然活着,就是要回來親眼看着你下地獄!”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小人要狀告唐鄉紳,為奪取岑家祖傳酒方,派人假冒流匪,殺我岑家四十餘口。請大人為我小人做主,還我岑家一個公道。”
唐鄉紳此刻已是方寸大亂,他不停地搖頭,試圖否認:“不,不是這樣的,你胡說!我怎麼可能為了區區酒方,就殺害岑家人!”他在賭,賭岑三手上沒有任何證據。當時,手下将岑家随身财務,包括女眷貼身衣物都帶了回來,他果真在裡邊找到了岑三私藏的一個記錄着與他們唐家往來的大小賬目,謀劃奪取岑家的各種細節。當時,唐鄉紳無比後怕,慶幸派人去滅了岑三的口。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竟還活着,還被官府找了出來。
岑三能被找到,也是有賴傅琛,想起這麼個人,也是某日,傅琛偶然遇見了一個老乞丐,才想起,前世,唐家下獄後,有一個自稱岑家旁系的老乞丐找上府衙,怒呈唐鄉紳種種謀财害命的罪狀。當時,唐家已經定罪,故而,他并沒有怎麼在意這個老乞丐。隻隐約記得,老乞丐後來找到新科狀元認親,被岑府的下人打了一頓後趕了出來。想起這麼個人後,為确保萬一,傅琛讓狄明遠去尋找,今日終于找到了,也真是趕巧。
岑三跪在地上,眼中滿是恨意,他手中雖沒有什麼證據,但他說出了好幾個知道内情的人。
黃縣令心中暗自思量,隻要将這些人一一找到,再加以審問,定能揭開唐鄉紳的罪行,他臉上卻不動聲色,他再次拍響驚堂木,喝道:“來人,将人犯壓入打牢,擇日再審。”
今日雖沒能給唐家定罪,但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傅琛告别衆人,準備歸家,他現在可謂歸家心切,出門将近一旬,他着實有些思念他家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