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點是天生的。
他豎抱着郁慎,把他抱到林間的一棵樹下放着。
出林子時,撿起一根一米多長的粗樹枝遞給寶珠,讓寶珠站在一個位置上。
他将馬車引到路中央,在馬頭前抓着懸挂的蘋果來回在馬嘴上貼,但就是不給馬吃一口。
把馬急得喘粗氣,就對站在馬斜後方的寶珠點頭。
寶珠雙手握緊手中一米長的樹枝,也對溫茯點頭,表示自己也準備好了。
溫茯将蘋果往後甩并快速退到一邊,與此同時,寶珠的樹枝也狠狠抽到馬屁股上。
馬吃痛尥起蹶子往前奔,它邊跑,邊試着用嘴咬住晃蕩的蘋果。
馬車一路向前,泥地上斷開的車轍又續上。
溫茯滿意地點頭,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他向寶珠招手,兩人進林子。
剛邁出一步,他回過頭,看着泥地。
泥地上有他和寶珠的腳印,也有之前讓馬車停靠在一邊的痕迹。
他怎麼看怎麼紮眼。
忍了又忍,最後心裡實在抓毛。
撿起路邊一塊手掌大的石頭把多餘的腳印、車轍印抹平。
抹完後,溫茯心裡舒坦了。
應該萬無一失了!
他把抹泥的石頭半怼進山坡的土裡。
走進林子重新抱起靠在樹上的郁慎,帶着寶珠往林坡上走。
他們走到半坡一個隐蔽位置,就停了。
再往上也是能走的,但沒太必要。
畢竟如果鎮長府的人被溫茯糊弄過去,追着空馬車跑了的話。
他們三個就可以悄悄摸摸返回走海州府的那條大路,去海州府。
現在這個位置,溫茯可以借着叢木野草的遮擋偷看鎮長府追來了多少人,了解他們的去向。
也可以在鎮長府的人識破他制造的假象要搜山時,及時退走。
總而言之,這位置進退合益。
*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茯被寶珠搖醒。
他睡眼朦胧地,正要問怎麼了,寶珠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神色焦急地指着坡下。
溫茯實在太困了,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個囫囵覺。
原本隻是想趴在地上等追兵過來,看追兵的态度。
但沒想到,他一不動,就直接睡死過去。
他看向坡下,瞬間吓清醒了。
隻見兩位身穿黑色短打的魁梧男子站在一起,他們身後各自跟着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人。
溫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半坡,距離那條山間小路并不近。
寶珠無法完全看清聽清這些人在幹什麼,說什麼,隻是見他們一直不走,還時不時望着他們這邊所在的山頭便感覺到不妙,所以她搖醒了睡得正酣的溫茯。
寶珠看不全聽不全,但溫茯卻能看得很清楚,聽得很清楚。
下面那群人就是鎮長府的追兵。
站在馬下邊說邊往山上看的那兩人是這群人的領頭人。
這兩人沒什麼突出特征,又不知道二人姓名,于是溫茯分别給他們命名小明、小華。
小明和小華意見相反。
小明認為道上的車轍印到了這裡就出了問題,轍印變淺,還有一段出現反複碾壓痕迹,溫茯他們大概率棄車躲進了山裡。
應該把這附近的山頭搜一遍。
溫茯聽到小明的分析,有些汗流浃背了。
這他媽什麼人啊。
這是人肉眼可以分析的?
小華卻對小明的分析嗤之以鼻:“你怎麼就确定是轍印變淺了,而不是你累了一晚出現了幻覺?我們跟着他們的車轍印跑了一晚上,他們都沒有發現,你真把他們當聰明人了?真聰明人就不會在鎮裡殺鎮長公子,連累我們這些人也把命懸着。”
溫茯:“……”
溫茯感覺自己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的狗。
小華,我真心希望你能辯赢小明,但你這話我不愛聽。
小明皺着眉,很明顯他也不贊同小華的話。
兩人僵持不說話了。
溫茯舔舔有些幹澀的嘴唇。
求天求地求這兩位趕緊走。
小華再次看了一遍小路兩邊的山坡,抱着胸揚着下巴對着他們身後的下屬道:“再退一萬步,就算真要搜山,我們這點人手,我們需要多久搜完?如果他們沒在這山裡,我們能擔起這責任?頭七,要麼他們去死,要麼我們去死,我們有幾條命去死?”
溫茯瞬間原諒小華剛剛的言語冒犯。
好樣的小華,這一手煽動很不錯!
一直默默等兩位長官下決定的打手們,面上皆露出猶豫。
這時小華來收割他的煽動結果,他看向小明:“這樣,我們尊重兄弟們的想法,看他們是跟着車轍走還是跟着你搜這兩大片山。”
小華話落,坐在高馬上的打手們近乎三分之二的選擇跟着小華走。
溫茯努力克制自己想舒氣的反應。
沉默不說話的小明慢慢蹲下,他盯着腳底下的泥土,久不說話。
小華不再關注他,輕蔑地哼了一聲,翻身上馬,舉起馬鞭正要振臂高呼。
隻聽小明沉靜的聲音響起:“等等,我發現了新的不對。”
溫茯的一口氣又提起來,堵在嗓子眼。
不是吧,哥,你少數服從多數會死嗎?
小明站起身,指着地上他剛踩出來的腳印,然後用鞋底抹平印記。
他走到幾處地方用腳尖先後畫圓圈起來。
他說:“這幾處泥巴的顔色不對,還有那一片草地。”
他走到溫茯他們這片山坡下的草地前,道:“這些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上面的泥巴還沒有幹。”
溫茯這下是真的流汗了。
遭了,畫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