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大會在即,學宮内松散氣息收斂了些,具體表現為——
各種樂器聲擾得人不堪其憂,一天有八百把劍送上器峰維修,符紙朱砂賣得飛快,又會在各種詭異的地方發現廢棄符箓,各峰靈獸疑似遭到投毒,後被不知名路過醫修妙手回春。
沈輕遲照常逃課,在學宮裡瞎溜達。
去煙波湖上挖點蓮子吃,找宋秋時唠嗑順便帶着雲昭蹭吃蹭喝,和天上靈鳥比誰飛得快,看看膳堂今天有什麼新鮮東西,領着雲昭去和李縱打架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雲昭悟性不錯,禦劍飛行學得很快,和李縱切磋變得有來有回,已領先同屆一大步,打上天驕榜一指日可待,可喜可賀。
又是一個夜晚。
沈輕遲玩着宋秋時給她鍛的小玩具,擡眼看面前雲昭,“今天不早了,明日就是論道大會,真的不休息嗎?”
以前雲昭聽到這話,定然會收劍回屋,但今時不同往日。
她悲傷地用劍指向别的弟子舍館,“我也想,可是你看别人!”
“之前他們的燭燈不會亮到現在的,一定還在練習,我都聽到破空聲了!”
沈輕遲思考,“說不定是戰術呢。知道你們都想熬滅最後一盞燭燈,有人故意點着燈睡覺,讓你們練一晚上,這樣明天就可以輕易打敗昏昏欲睡的你們?”
雲昭沒見識過人心險惡,大驚。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
沈輕遲掩唇但笑不語。
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呢,因為她當年就是這麼可惡的人。
避免别人發現是自己,沈輕遲特地跑去謝殊房間,确認謝殊睡着,點亮了他的燭燈,做完這一切後鬼鬼祟祟跑了。
别人一看,平日裡如此勤勉如此厲害的謝殊,這麼晚了還在練劍,這不就是比你勤奮的人還比你更加努力!
心中感慨萬千,紛紛點了燭燈,披上外衣又起床練劍。
直到天亮,才發現這好像是場騙局。
此招在各項年終考核與大型比試前一晚屢試不爽,上當受騙的人數不勝數,最終被受害者混着血淚寫進了《太初學宮防騙指南》。
雲昭潛心練劍,還沒去過藏書閣,自然不識得這種人心險惡。
她将信将疑,最後選擇了聽沈輕遲的話,幫她拎着燭燈回屋。
在她們這裡的亮光熄滅後,外面陸陸續續又有幾扇窗滅了燈。
沈輕遲感慨:“這裡的人真壞啊!”
雲昭附和:“是啊!”
-
翌日。
各峰弟子齊聚演武場前,沈輕遲平常隻見劍修,為保持仙氣飄飄形象,大多隻穿白衣,此刻眼前五彩缤紛,好不熱鬧。
鐘鼓齊鳴,學宮宮主與各峰長老坐鎮于雲霧缭繞間,威嚴莊重。
執律院院長正絮絮叨叨宣布本次論道大會規則。
……好熱,怎麼還不開始。
沈輕遲打了個哈欠。
想念她的小傘了。
沈輕遲眼神亂飄,忽然和人對上了視線。
宋秋時朝着她笑着眨眼。
“?”
她清醒了。
你小子,怎麼在器峰鎮峰長老的位置坐着?
看不得熟人過得不好,也看不得熟人過得太好。
沈輕遲心裡不平衡了,火速傳音:“你怎麼在那上面?我允許了嗎,下來和我一起受苦。”
宋秋時:“我在學宮呆這麼久了,怎麼說也要混個職位坐坐吧?”
沈輕遲不信:“你有這本事?”
宋秋時輕歎:“好吧,其實是長老有事,讓我替他一天。”
“太好了。”沈輕遲舒服了。
恰逢執律院的人冗長演說結束,宮主也有些迫不及待似的,立即宣布了本次大會開始。
場下掌聲雷鳴,夾雜着讨論這次榜名會變成什麼的興奮聲音。
然後沈輕遲看着他們幾個人擺擺手消失了。
沈輕遲:“……”
“你怎麼忽然走了???”
宋秋時聲音裡有着壓不住的高興笑意,“因為我的任務結束了呀,你加油。”
沈輕遲:“。”
執律院的人正組織着參加大會衆人抽簽挑選對手,沈輕遲給雲昭指了指一旁樹蔭,過去遮陽了。
沈輕遲慢悠悠打着傘,從乾坤袋裡取出把小搖椅坐下,又取了杯杏酥飲喝着,悠然自得。
周遭人朝她投來羨慕目光。
這人怎麼可以!這麼享受!
沈輕遲看得高興。
不多時,她身旁多了個人。
那人搖着玉骨扇,穿着淡青色袍子,淡青色原本是不太起眼的顔色,可偏偏這人身上的那件,隔着老遠就能看到繡着的金線閃爍,做工繁瑣,明顯寫着“人傻錢多速來”。
沈輕遲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那人卻開始和她搭話,“排隊報名隊伍越來越長,不過去嗎?”
沈輕遲莫名其妙:“我不參加呀,你不是也沒過去?”
他說話不疾不徐,行為舉止間皆有修真世家大族風範。
他笑了一聲,“我花了靈石找人替我排。”
沈輕遲:“……哦。”
和她聊天幹什麼。
舉着傘手酸,沈輕遲把傘收回乾坤袋。
那人在此刻終于看到了她的臉,吓了一大跳。
士族禮儀都不維持了,表情驚詫無比,“沈晝?!”
沈輕遲蹙眉,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完全沒見過啊,遲疑着開口:“你是?”
那人沒回答,仍是驚恐道:“你怎麼男扮女裝來上學了?!”
沈輕遲:“?”
“啊?”
壞了,這個是認識我哥的。
那瞬間,沈輕遲腦中閃過了無數種殺人滅口,消除人記憶的方法。
那人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聲音太小,沈輕遲聽不清,最終他似乎自己說服了自己,才又對沈輕遲問道:“你為什麼連我都不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