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恣意又嚣張的聲音響起。
“天才,懂不懂?”
四周沉寂幾秒,随即爆發出高昂的叫好聲。
沈輕遲心中得意,腦袋裡仿佛有個小小的她在蹦蹦跳跳,開心啊!
經此一役,沈輕遲在學宮小小出了波風頭。
她和台下雲昭對上視線,傳音确認好交頭地點,一個閃身就從圓台上消失了。
才不要在這裡傻站着被當猴看啊!跑了跑了。
憑着對學宮地形殘存的記憶,沈輕遲抄了個沒什麼人的近道,卻在路上碰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她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招呼。
畢竟今天早上才見過,還被留堂了。
劉教似乎有所感應,轉身朝她望過來。
好了,這下一定要打招呼了。
沈輕遲正想問好,劉教先她一步開口了:“我剛剛看了你與人比拼。”
“你和我之前的一個學生很像。”她又說。
今天早上聽過一遍了。
沈輕遲知道她說的話中人是誰,但她選擇裝傻充愣,“是嗎?誰呀。”
劉教:“你的劍也和她很像。”
“哇,”沈輕遲開始睜着眼睛亂說話,“像我這麼厲害的不多見呀,那她人怎麼樣?”
她之前可謂是在學宮橫行霸道,每天不是在舍館睡大覺就是追着人亂砍,偶爾興起去上課順路接個飛劍服務把人送去膳堂,禦劍飛行飛得太快撞翻過路靈鳥後深夜偷拔靈鳥羽毛被執律院當場捕獲等等。
偏偏她修為最高,沒人能奈何得了。
不僅如此,沈輕遲在不認識的人面前總做出神秘莫測,高冷傲氣的模樣,久而久之,口口相傳,她在外人的心中,便是典型的寡言劍修天才。
修真界她的迷弟迷妹不在少數。
而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都沉默了。
如今她心中懷着莫名的心思,想要知道在劉教眼裡,她又是個什麼形象呢。
劉教隻說:“她是個好孩子。”
沈輕遲:“……”
劉教看她不說話,很輕地笑了下,“一個人的劍永遠不會變的。”
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塊玉牌,不容拒絕地放進沈輕遲手心,“我執教這麼多年,也算有點權利,你拿着這個,去藥峰,去找醫修她們幫你看看,再采些靈草補補身子。”
“……身體怎麼變得這般差了。”她歎息。
沈輕遲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其實沒事,話堵在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最終變成一句幹巴巴的“其實她一點也不好”。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仿佛被按下了什麼開關,沈輕遲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她不斷說着:“如果不是她,很多事情就沒必要發生。”
“出了事情她也隻會逃避,一個人躲在山裡,十年了才敢灰溜溜地爬出來。”
劉教安靜地聽完,隻是輕撫她的額頭,“回來就好,你做得已經很好了,這些年來,受了太多苦。”
沈輕遲冷硬地别過頭,餘光似乎瞥見有晶瑩淚珠從劉教眼角滑落,“沒有,我從來不會吃苦。”
聞言,小老太隻是笑。
“以後也不會,大家都很喜歡你。”
沈輕遲抿唇,她想把玉牌還回去,她現在,實在不适合收着這個。
一向待她溫和的劉教感受到她意圖後,立馬變了臉色,強硬無比,“你必須收着這個,不然以後就别來見我了。”
沈輕遲隻好悻悻收下了。
見劉教眼尾淚痕,沈輕遲突然想到剛剛放進乾坤袋裡的東西。
她心念一動,那東西便出現在她手中。
——煙波湖裡的荷花。
好久不用劍,一出手不小心力度大了些,溢出的劍氣不小心波折到這朵可憐的小花,搖搖欲墜,她跑的時候順便把它摘走了。
此時正好送給劉教。
劉教一生,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現在卻差點因一朵小花紅了眼眶,她說:“别再怪自己了。”
有風吹過,小道幽靜,能夠清楚地聽到劉教的話鄭重落下。
“以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說完,劉教轉身離去。
沈輕遲如大夢初醒。
……不對。
雲昭還在等她啊啊啊啊!
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濃濃的愧疚感,一直持續到與雲昭碰面。
她主動交代:“抱歉,路上碰到認識的人,耽誤了時間。”
雲昭擺擺手,“沒事的啦,我也剛到不久。”
沉寂下來,先前産生的複雜情緒又全部湧上,沈輕遲隻覺得喉口被堵塞,她迫切地想要用吞咽去消化這翻滾不斷的東西。
她朝着雲昭呲牙。
雲昭:“怎麼啦?”
沈輕遲又呲了一下,渴望雲昭能夠讀懂她的隐喻。
可惜,雲昭沒懂,歪頭看着她。
唉!
沈輕遲内心的戲台倒塌了,誠實道:“牙齒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