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内剛下過一場雨,空氣都泛着潮。
夜幕低垂,沈輕遲點燃燭燈,坐在廊下,百無聊賴地翻着本薄薄的小冊子。
小冊子是她前不久閉關時突然出現的,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道理——
她開始了第九遍觀看。
書中内容不多,隻講述了女主雲昭是如何一步步變強,最終打敗魔尊謝殊,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若說是别人,沈輕遲也不會在意,偏偏被打敗的這人是她師兄。
她對于師兄是如何叛逃十年就能混上魔尊之位一事産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師兄的劍術遠遠不如她,這種水平就能當上魔尊,也難怪會被雲昭打敗。
沈輕遲歎氣。
她也不是沒有嘗試着去尋找師兄,但無論用何種辦法,最終都一無所獲。
最終,為了成功湊上這場熱鬧,沈輕遲選擇跟在雲昭身邊,說不定就提前碰上了呢。
看她如何依照話本一步步成長很有趣,看師兄如何被打敗也很有趣。
眼下已經入學,兩人順利地分入同一間舍館,因着一路上的互相照顧,關系頗為友好。
雲昭正練劍。
今夜無雲,漫天繁星點點,撒下的月光混着凜凜劍光,分不清哪個更亮些。
察覺到沈輕遲投來目光,揮劍轉身空隙,雲昭朝着她腼腆地笑了下。
沈輕遲彎了下眼,随後便繼續翻着小冊子。
除去雲昭的成長線外,沈輕遲在背景的縫隙中,隻能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名死去。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隻出現在前言裡。
那些人與她的關系稱不上好,但總歸是熟悉的人,沈輕遲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悲傷。
合上冊子,沈輕遲又歎氣。
這聲被雲昭捕捉到了,她收了劍,快步走到沈輕遲身側,替她攏了外衣,提上燭燈。
“今夜風冷,你身體本就不好,早點休息吧,明天可是第一次上課,遲到就不好了。”她說。
沈輕遲點點頭,“嗯。”
身體不好倒不是假話,自十年前那場意外,傷了些根骨後,她面色總會帶着揮之不去的蒼白。
十年間慶幸有着哥哥救濟,沒把自己養死。
身姿卻不免變得纖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
但弱柳扶風是真的,實際上可以一劍砍翻所有人也是真的。
-
翌日清晨。
“不好啦沈晝——我們要遲到了啊啊!”
聲音老遠便傳來,逐漸接近到沈輕遲枕前。
睡夢中,沈輕遲迷迷糊糊,聽到前半句話時還在感慨,真是好久沒聽到的一個名字。
直到聽到下半句話,她猛然清醒,意識到自己在哪。
睜開眼睛和雲昭大眼瞪小眼兩秒鐘後,她飛速起身更衣梳洗。
沈晝是她同胞兄長的名字,當初想着看熱鬧,用真名怎麼行,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報出了沈晝的姓名。
對不起了哥哥!
就讓我借你的名字為非作歹一段時間吧!
但是過了這麼久,還是沒能聽順耳,沈輕遲默默想。
時間不早,沈輕遲草草掃了眼課表,大緻記住在哪座峰哪間殿中上課後就如一陣風似的呼嘯出門。
太初學宮很大,學生舍館與教學峰的距離更是遙遠。
新入學的一屆還未曾學習禦劍飛行之術,便隻能勤勉,日日早起,步行至峰腳後沿山間石梯至學殿。
運氣好時或許能遇上順路學長蹭上一段飛劍。
現在不一樣。
雖然已經許久沒來過學宮,但一想到“遲到”二字,沈輕遲就有些頭皮發麻。
顧不得那麼多,她一把撈起雲昭,又撈起她的劍,誠懇道:“事态緊急,到殿裡我幫你擦劍。”
話音落下,二人疾馳飛上天際,舍館在腳下逐漸變得渺小,景色變化不斷。
學宮六峰在眼底一覽無餘,沈輕遲鎖定劍鋒方向,加大了靈力輸送。
耳畔風聲急促,雲昭緊緊拉着她衣袖,“好——快——啊——”
沈輕遲:“你暈劍嗎——?”
雲昭:“不啊——好刺激——”
沈輕遲放心了。
一路狂飙至學殿,速度之快,不知違反了《太初學宮守則》中多少條内容。
幸好沒多少人目睹,不然沈輕遲免不了被抓去執律院一頓罰。
兩人風風火火趕到,為了不引人注目,悄悄地從後門潛入。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站住!那兩個人,幹什麼的?”
殿前小老太火眼金睛,一下子就鎖定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們隻好站直。
沈輕遲比較有經驗,認錯的話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對不起劉教,遲到了。”
雲昭學得有模有樣,垂着頭:“對不起。”
劉教輕哼,算是肯定了認錯态度,她又問:“叫什麼名字?”
沈輕遲這個時候慶幸用的是沈晝的名字了,丢人的不是她,太好了。
她老實巴交道:“沈晝。”
雲昭說:“雲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