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現場人與物散落的情況不太對勁。”
“我乍看也覺得不符合受力分析。”
“一會兒查看了影音,我再想辦法模拟一下撞擊情況。”
“别影響正常休息。”
程甲微揚一下唇角’“小公子,夜深了,你抓緊去休息才是要緊。”
由鄧黎駕駛肇事的車輛,平日是配給林慕南專用的,有着嚴密的安保設計,全景四路可夜視的互聯監控自不必說,所錄制的影音文件本地可保存下五太,實時傳入雲端後更是幾乎可以長期保存。
林慕南看行車錄像到後半夜,社交闆上出現了左菁華一則留言:“南南,我看過了行車錄像,撞擊前那幾秒過度曝光,沒拍清楚,可受撞擊那人的出現,還有所騎三輪餐車的裝備,全都讓人覺得蹊跷。”
林慕南當即回複道:“我也有蹊跷感。而且人、車被甩出的情況跟受力合不上。”
“之所以沒等清早再發消息,就是想試試看你是不是也看監控到這麼晚……”
林慕南走到窗前,透過半圓突出觀景台上下一望:“阿黎房間的燈到現在也還亮着。阿甲說要設計做下模拟撞擊實驗,不知道他這會兒得空歇着了嗎……”
“現在差不多淩晨兩點,抓緊睡一覺,明早八點半咱們在警局門口會合。”
“好。”
次日上午九點,林慕南和左菁華在警所首層走廊臨靠窗沿、面朝各個辦公間的休息長椅上等待鄧黎做筆錄出來,結果鄧黎還沒等到,先見警員站在辦公間門口朝兩人招手:“那個筆錄做完了,你們可以進來商量商量。”
林慕南兩個不無疑惑地走進屋裡。
辦公間目測三四十平米,兩兩相對擺放着四張辦公桌,有三名警員在場,兩名參與偵辦此案,分别站在工位和招呼了林慕南兩人剛轉回屋裡,另外一名警員則安坐于背窗面門的一桌跟前,嘴裡嘟嘟囔囔地,像是對着台式計算機的顯示器在下單定做冬季制服。
鄧黎站臨裡頭那位警員的辦公桌,腿邊有一隻輕便木凳。
“警官先生,”當着幾人的面,林慕南問剛剛于門口招喚己方進來的警員,“剛說有什麼事需要一道商量?還請見教。”
“受害者的家屬找到了。”警員回道。
林慕南順着問道:“對方是有什麼主張需要我方配合嗎?”
“對方是積極尋求調解的态度。”
林慕南擰眉:“車禍身亡是突發事件,面對這麼突然而重大的變故,家屬對肇事方沒有仇恨嗎?或者一夜之間就消化了仇恨?雖然未必合法,也未必公平,但情緒沖頭的那一陣子,堅持認為并且強烈主張肇事司機償命的,難道會少嗎?”
鄧黎詫異地投過來一眼在林慕南身上,并且直直盯了許久。
“這……人窮志短吧。”辦案警員推測道。
“人有多窮?”
“死者應該是幼年時因脊髓灰質炎病毒感染造成了跛腳,未婚未育,父母故去後,最近的親屬是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死者生前主要就是依靠低保費和兄弟姐妹們的接濟維生,而這幾個兄弟姐妹的家庭經濟來源無非也就是打零工,日子過得普遍都很拮據。”
“死者是個跛子?”林慕南抓住了這點進行确認,“跛的厲害嗎?”
“那種走路姿勢,每一步都是傷害,累積到六十多歲,病情肯定算不上樂觀了。”
林慕南看向左菁華,後者點了下頭,這點頭看在别人眼裡像是對警員說法的肯定,林慕南兩人則心照不宣——跛腳夜行,那不更古怪了!
“所以,”警員再次提醒,“死者的兄弟姐妹要求今天就跟肇事方,也就是你們,見一面,你們商量商量,到底……”
“今天太快了,我沒做這方面準備,”林慕南說,“明天應該可以。”
“那明天你們還來這裡吧。下午三點?”
“好。”
鄧黎垂頭墊後走出警所,盡量掩藏起眼眸裡深深的疲憊和蔓延的空洞:“南南,死者家屬提出調解處理這次事故,你是怎麼看的?”
“我讓阿甲幫忙确認一件事,咱們等等他,明天見機行事。”
鄧黎眼睛通紅的:“南南,你不願意私了這件事嗎?賠償金我願意自己出的。”
上午九十點鐘,陽光正好,林慕南卻感覺到腰背部嗖嗖的冷風,頓了頓,苦笑:“說什麼呢!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一會兒還有别的事。”
鄧黎目光移開後,眸子徹底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