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菁華說:“行。安排得妥妥當當。”
圓滿盛宴上,林慕南暗地裡四下地睃巡,并沒見到夏青璇的身影,想必由璇陽市來此兩千餘公裡的距離太過遙遠,夏青璇便省下了這場奔波。
圓滿盛宴在上午十點多鐘結束,林慕南目光密切鎖定着馮良濟的方位,趕在離場前上至他跟前:“馮先生,我和菁華另備一宴,私下為你餞行,你整理完物品就來吧,我們曾經一起用過餐的311号房間。”
馮良濟略有詫異,但痛快答應下來:“好。先謝謝你和菁華了。”
席上,林慕南為馮良濟左宗後互相做了介紹。
馮良濟說:“我跟宗後先生一道研究沉船半個月時間,隻因為分屬于不同學科,各自埋頭工作,還沒正面打過交道,沒想到臨散場時候借着慕南和菁華攢的場子,能和宗後先生相聚一餐,實在有幸。”
左宗後說:“久仰馮先生大名,我跟你的學生青璇倒是多次打過招呼,姑娘秀外慧中,馮先生不愧位于燭火名師之列。”
“青璇本就是可教之才,原想讓她來參加閉幕會的,正巧她這些天回家鄉處理事務,也不在燭火書院。”
送走馮良濟以後,林慕南給夏青璇社交闆留下了一則消息:“青璇,時間方便了發消息給我,我提請語音通話給你。”
夏青璇很快主動将語音通話提請了進來:“慕南,你是不是有事找我?你說。”
“今天和菁華、宗後先生、馮良濟老師午餐,期間談起了你。”
“我代馮老師謝謝款待。”
“馮教授說你回鄉處理一些事項,我就想不如通個話,問候一聲,你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你呢?”
“嗯。都好。”
“我回家鄉是幫我大舅媽分群蜜蜂。”夏青璇又主動解釋說。
“這個你曾經提起過,你說你養過蜜蜂。”
“其實是我大舅媽在養,我主要在一些特殊的節點給她幫忙。”
“你們的蜜蜂采什麼蜜種?”
“百花蜜。春夏之交,極望坡,就是大盟山延伸到爻區的這面山坡,現在漫山遍野地開着花。”
“我雖然沒見到極望坡的春光,”林慕南說,“但見過你,就好像見過了你故鄉山川的靈氣。”
夏青璇笑了,林慕南語氣湛靜如話家常,她想,對方一定不知道,他随口說出的話有多動聽。
夏青璇正在極望坡下,眼前蜂飛蝶舞地,她把目光放遠了,倚着石頭壁,松弛了身體,一縷清風入喉,仔細感受着它進入肺裡,才徐徐地又開口:“你說地對,山川是有靈氣的。我從小聽長輩說,大自然裡遊蕩着新鮮的生命力,可以生化凝結為風花雪月、雲雨雷電,也可以給人、給萬物滋養,從靈到肉的,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滋養。”
林慕南說:“曉聞女士也是這麼說的。她說,尤其是陽光,不僅驅散自然界的冷、暗和恐怖,也驅散心裡的冷、暗和恐怖,與陽光接觸,會讓人健康、積極、不容易抑郁。”
“你試過嗎?”
“試過,有效果。”林慕南說。數月之前,想念顧曉聞的夜一點點地消逝着,他就守在窗口等待陽光。
“那,”夏青璇頓了頓,“以後,再到春天的時候,你到爻區來,我陪你到極望坡下散步。”
太年輕時候不經意,思想言語順勢流淌,隻覺得惬意。又總在分别後才發現,沒有實現的承諾太多太多。才恍然驚詫于,那幾年,往來間,恁多微小又溫暖的設想,怎麼随口就說了出來。
“嗯。好。”林慕南答應,說,“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沒關系,趕明兒我拍些照片,得空了給你看。”
“你在山裡寫過生嗎?”
“還是跟着童年時期的啟蒙老師野學時候寫過。”
“那不如送張舊畫給我。”
“才入學時候的畫本怎麼可能還找得到!”夏青璇笑出了聲,“更主要的,一張粗糙的繪畫,怎麼也不比照片記錄得清楚。”
“我不這麼看,相機拍下的是所有人眼裡的風景,你畫出的是你眼裡的風景。比起自然的客觀,我更想了解你的主觀。”
後來,在放蜂之餘,夏青璇都在用畫筆,畫這面載滿山花的極望坡,最後的畫作,補做了送給林慕南的成年儀式賀禮,算是完成了當時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