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在從機場回瀝央市區的行程裡,逮到空隙給葛玄成回複了簡訊:顧太翁同意小滿一聚。
間隔了整整兩天,葛眷接到如此答複,言辭明顯地欣喜,表示一定準備好烹茶待客。
車輛駛入瀝央城西郊的韶林别墅一号院。
“咦?這不是陰女士的車嗎?”
在何攸開口的同時,林慕南也注意到了院内所停放的陌生的紅色運動系轎車。
“陰麗莎在這兒?”林慕南問。
“我動身去接你時還沒見她來。”
“調頭吧,回天佑莊園,咱們先不進去了。”
“這個,”何攸暫且按兵不動,琢磨了一下,“我想起來了,陰良和組織了一場慈善晚宴,我出門前陰良平跟靖乾先生通過話,好像說要送請柬過來。”
陰麗莎确實是來送請柬的,毛遂自薦,在半央求半逼迫地讓二哥陰良平問出林靖乾位置後立刻就來了,像是義無反顧地。
說明來意後,白荷将陰麗莎帶到了林靖乾的書房。
“麗莎,”林靖乾接過請柬,“謝謝你,請柬我暫且收下。”
“那,咱們一起去?”
“府上邀約的盛情我領了,但因為個人原因,很遺憾不能赴宴,我自行向令兄解釋。”林靖乾不僅婉拒,且婉言逐客,“今天就不請你喝茶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陰麗莎說:“我不渴,不用沏茶。我逛一會兒就走。”
“那你自便。”林靖乾不好多說,也無意相陪,用挂壁對講機,對将客人送到門口即下樓繼續打掃衛生的白荷說,“白荷,你上來一趟,招呼一下客人。”
白荷趕緊撂下手頭的活,蹬蹬蹬跑上樓來:“陰女士,請跟我到客廳坐吧。”
陰麗莎還真的跟白荷到了一樓客廳,一坐就是一下午。
林靖乾忙了一陣後下樓,看到陰麗莎的身影,微頓,走過去,坐在了與她相對的茶座。
“很抱歉招待不周了。”
茶案小抽屜裡原本放置着一本相冊,陰麗莎正在翻看,林靖乾伸手将相冊拿走,合上,放在了茶案桌面上。
陰麗莎驚喜地擡起頭來:“靖乾,你忙完了?”
林靖乾正襟危坐,嚴辭糾正了陰麗莎的稱呼:“麗莎,我是你二哥的同事,年齡大你十幾歲,你喊我名字,後面最好加個先生,你二哥也是這麼稱呼我的。”
陰麗莎眼裡的光暗了下來,表情還是笑的,接着眼睑垂下來,目光落至茶案,看着相冊封頁,讪讪地,沒話找話:“剛剛看了這本相冊,南南小時候,很漂亮。”
林靖乾點頭:“我昨天剛好夢到了他小時候,夢裡我大概是準備要去單位,一回頭,發現小朋友正跟着我,夢裡他還是照片裡小孩的模樣。我說‘南南你咋不跟奶奶吃西瓜呢’,他說‘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讓私助去跟我妻子和我母親說一聲,然後我說‘來,爸爸抱上’,他就張開手讓我抱。曾經,我總被這個小東西一次又一次地迷住,不是一瞬間的心動,而是比其他吸引更持久、也更盲目的鐘情。”
“你……做父親和做其他任何工作一樣出色。”
“比起做工作,我做父親堪稱是原則崩壞了,按我的本心,每次聽誰說他哪裡不好,我反而都覺得是挑毛病的人太過苛求。”從家常話開始切入也好,林靖乾以玩笑的口吻,給了陰麗莎一個認真的提示,“當然,這樣的态度我不能告訴他,如果我打算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會和你說。”
“靖乾,我不會讓你在我跟孩子之間做選擇。”
“我也不會在你們之間做選擇,這個命題根本不存在,因為我根本就沒想和你怎麼樣。即使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跟我兒子之間做選擇,我也毫不猶豫要放棄。”
這幾句林靖乾不是即興而發,而确曾數次地深思過。他的小孩敏感而驕傲,一但他發現父親的心在他和其他東西之間做取舍時,稍微有一點遲疑的意思,他一定會立刻搶先表達出不在意的态度,先退得無影無蹤。
何攸急着解釋了陰麗莎的來意,就試探着建議林慕南:“小公子,要不你先下車,我再開去停車位?”
林慕南沒有堅持調頭離開,下車後,也沒有先行進屋,而是等待何攸将車開走停去一旁特定的停車位。
林慕南和何攸進入客廳時,并不知道林靖乾和陰麗莎在聊什麼内容,光見到兩人交談得饒有興味,白荷在旁邊添着茶水,氛圍看起來竟然十分靜好。
白荷每天來這裡打掃衛生,林靖乾上過身的衣服都會被她取走洗熨。而白荷對陰麗莎明顯很尊敬,林慕南覺得,她一定看到林靖乾兜裡曾揣着陰麗莎的照片了。
而林靖乾,這邊正跟陰麗莎說着話,冷不丁看到了談及的正主,立即朝林慕南招了下手:“回來了?過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