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慢點！”林慕南扶了紀朝暮一把。

紀朝暮渾不在意，嗓門嘹亮，生機勃勃的地跟林慕南打招呼：“大魔王，你來了？快出題吧！這次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今天不出題。你答應了任我趨馳的，還記得吧？”

“放心吧，我不會賴賬的。”

“等着領任務。”

“哦。”

林慕南安撫好了紀朝暮，轉而對夏青璇說：“不好意思，青璇，你随便坐，等我一會兒。”

“沒關系，你快去吧。”

林慕南這才心無旁骛地将目光投到兩個小朋友身上：“朝暮，這是小晚，帶上妹妹去玩吧。”

紀朝暮應聲伸手去牽楊晚兒，未及碰觸即被楊晚兒躲開了，林慕南暗自苦笑，倒也沒試圖誘導楊晚兒去嘗試着跟新朋友親密。

即便再要好的朋友，也未必非牽手一起走不可，并肩一起走也是一個選項，關鍵在于彼此能建立起多少認同。林慕南這麼想着。

可是楊晚兒在躲開紀朝暮的碰觸後，暗自地又去牽了林慕南的手，而且很明顯是用了力氣的。

“别怕。”林慕南安撫說。

楊晚兒抿了抿唇，依舊深深地凝視着林慕南的臉孔。

宗門内少年兒童們的玩具都是專門設計的，此時最受追捧的是一部“才藝接龍”機。

林慕南示意接龍機，對紀朝暮說：“朝暮，麻煩你幫小晚取個号。”

紀朝暮小跑着去取号機取了号，又小跑回來：“給，107号。”

場上一個人唱完了歌，“音樂接龍”機播報：“請59号接棒。”

59号小朋友上台，彈奏了一支鋼琴曲。

十七宗門的子弟們，無論琴棋書畫、詩酒茶花等風雅之事，還是駕車騎馬、烹饪野營、射擊遊泳等生存技能，亦或編程講演、公文寫作、待客寒暄等辦事技能，通通有所涉及，不求精深，至少基礎是人人都具備的。事實上，隻需學得一兩成的成績，日後散落進偌大社會之中，這些人，就皆是木秀于林、出類拔萃。

彈琴的59号小朋友是鐘古意的堂妹——鐘雨濃，十歲，琴技中還無匠氣，揮灑自然，留有青澀，林慕南眼光溫和地逐音聽完。

機器本來是随機播報，紀朝暮在取号時就機靈地作了個弊，将楊晚兒偷偷排在了下一個進行才藝展示。

“請107号接棒。”随着59号玩家謝幕離場，機器人喊了107号登記的名字，“107号楊晚兒，107号楊晚兒，小夥伴在等你，快快上台吧。”

楊晚兒站在原地，紋絲未動，牽林慕南的手始終用力，不知道她在這上頭耗用了多少能量。

林慕南不得不耐心去做楊晚兒的工作，他半蹲半跪下來，視線與楊晚兒齊平，着意放柔了聲音問她：“小晚，你想給大家表演什麼節目？”

楊晚兒沉默不說話，眼睛如水如炬，波光粼粼，深深地沉寂着，一瞬也沒有停止翻湧。

“那就彈支曲子吧。”林慕南自顧自地幫忙出主意，帶着笑意悄悄跟楊晚兒說，“别怕，我陪你，四手聯彈。”

楊晚兒貼近林慕南，臉頰相距以厘米計，小聲地，如同對着林慕南耳語：“我不會。”

“不需要會什麼，歌曲就在每個音符下面，你随便按什麼鍵，我幫你把歌曲找出來。”

楊晚兒半信半疑：“真的嗎？”

“相信我。”

楊晚兒點了點頭。

林慕南把楊晚兒帶到了鋼琴邊，示意楊晚兒坐到琴凳上，自己挨她坐在琴凳另半端，提醒說：“開始吧。”

“南哥哥……”

“沒關系，就像打地鼠一樣，想怎麼按就怎麼按。”

楊晚兒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忐忑地按下一個鍵，看到林慕南對她點頭，才開始一鍵一鍵地按下去。

林慕南目光密切關注着楊晚兒的動作，跟着她的動作下手，把她按下的音符變成和弦或者旋律的一部分，按照樂理規律，果真以楊晚兒随意的觸鍵為線，順勢而發一支琴曲，竟然還算好聽。

連楊晚兒都以為自己是真的會彈琴了，驚訝地去看林慕南。

從楊晚兒的角度，傾斜向上看林慕南，視角就像懷抱裡的嬰兒看着她最初的善意養育人。對方的面孔混沌，做着她難懂的事。也許因為遍曆許多事，習慣生不疑，對方模樣專注而平靜，随之，像有能量灌注進楊晚兒心靈裡，陌生而新奇，讓她驚懼又歡喜。

莫名地，楊晚兒不自覺間就泛起了笑容，臉蛋幼态，亦精美絕倫。

等到旋律行進得差不多了，林慕南朝楊晚兒點了下頭，小姑娘停下動作，乖巧地瞧着林慕南收束了樂章，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