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桌的美味佳肴,色香味比之食堂有過之無不及,韓奕走到餐桌的對面坐了下來,一手端起了杯子,顧小絨注意到他飲用的仍然是清水,但自己杯子裡的卻是紅豆牛奶。
哨兵平日裡需要大量的消耗,因此眼前菜品的份量對于上校來說隻是尋常。顧小絨之前就已經被提點過體重降低的事,這時候趕緊低頭扒飯,不過她吃的并不費勁,因為上校的廚藝是真的很好,魚肉被煎得外皮鮮滑薄脆、内裡柔軟多汁,味道比食堂鮮香更多,而且舒坦踏實,她不自覺就胃口大開,吃得比往日更多。
午飯吃到一半時,上校的通訊器忽然發出一陣聲響,通常來說數字訊息與報告傳進來隻會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眼下這樣急促的聲音,顧小絨還沒有聽到過。
韓奕一邊吃着牛排,一邊将通訊器的投屏打開,對面的軍人看見上校穿着常服正在用餐,磕磕巴巴地敬了個軍禮。“有事就說。”上校低垂着眼,速度不減地切割着餐盤裡的牛肉。
“報告長官,此次節假日内回家的士兵裡,有4位哨兵已經持續多日沒有報備,公會目前也無法聯系到他們。”根據公會的規定,哨兵與向導但凡離開公會,無論是什麼原因都需要每日進行報備并發送定位。上次顧小絨與周烨一起去烈士陵園的時候,周烨的車前後都進行了登記,他們二人什麼時候離開公會、什麼時候回來報道,也都是有嚴格打卡記錄。
眼下哨兵失聯,再考慮到衆人最近對阿維隆軍港戰役的意見,顧小絨不由地想到了某種糟糕的情況。
韓奕的面色沉了下去,問道:“他們分别在哪個區?”對面立即報出了幾個位置,這4個哨兵裡有兩個是同鄉,另外兩個的家鄉距離他們也并不遠,那裡是地方第二公會與第四公會的管轄區域。
“立即派人去找。”上校果斷下令,對面得到指令後迅速挂斷了通訊。
顧小絨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神,那雙冷厲的黑眸就掃了過來,她不由一陣僵直,上校的神情卻逐漸緩和了下來,像是從工作狀态中又切換了回來。
“吃飯。”面對她時,他的語調重新變得緩慢而溫和,與剛才截然不同。
既然已經醒了,等會兒洗碗和收拾自然是顧小絨去做,不過她能做的也不多,畢竟這樣大一台洗碗機放着,她也隻需要把大的食物殘渣倒掉、再把盤子和碗挨個放進去,之後就是擦擦桌子拖拖地完事。
收拾得差不多後,上校已經重新穿上了軍服,他拿上了鑰匙與通訊器,看上去準備出門:“我去一趟辦公室,你去訓練場,兩周後進行第二次S級哨兵抵抗訓練考核。”
“是,長官。”顧小絨乖乖答道,還好她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表情上沒有過多失态。在離開前她打開了衣櫃,發現昨晚塞進洗衣機的軍服已經被熨燙得利落筆挺,挨個套好了衣罩,整齊地挂在裡面。
因為上校一直沒空,所以陪練顧小絨的換做了曼琳。曼琳教給她的除了現代格鬥術、部分柔道以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女子防身術,畢竟她要學會怎樣去面對力量、速度和體型都遠在自己之上的龐然大物。實際上曼琳自己與楚飛的數次對戰就是以弱搏強的最優範本,隻是很遺憾也沒有幾次勝績。
除了曼琳以外,正羽偶爾也會來幫忙,做為輕量型男性A級哨兵,他的力量與體型比之曼琳要更重、但比韓奕更輕,他倆就像是循序漸進的砝碼,一點點陪着顧小絨提升。也許是這樣的強度對她來說更适合,又或許是心态上更加放松,顧小絨感覺訓練效果比以前和上校在一起要好很多。
比這更為關鍵的是,經過了兩次任務的出生入死之後,顧小絨的心态也有了十足的成長,至少已經克服了心理的恐懼。而心一旦變得剛強,攻擊自然也充滿了力量。
顧小絨平時因為和上校走的很近,或多或少會知道一些消息,她素來守口如瓶,一概不參與私下任何信息的傳播和交流。可是幾天後,關于中央公會4名哨兵失蹤叛逃的事還是流傳了開來,盡管公會并沒有明文通報這件事……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阿維隆軍港讓已經麻木的哨兵和向導們,更加殘忍地體會到了自己做為戰争兵器的末路,他們是一定會死的,不管是赢是輸,戰争根本看不見盡頭。不知什麼時候起,這股頹靡不安的氛圍如同陰雲一般籠罩在了公會的上空。
而且據說除了中央公會之外,地方公會叛逃失蹤的哨兵也不少,主要是A級哨兵,畢竟他們都是有可能會被選入中央公會從而進入戰場的。反正怎樣都是一死,不如拼命掙紮一次,就算是跑到南邊終生靠向導劑活着,好歹也能“活着”。而且如果能成為雇傭兵,也有相當的自由度,再不濟也有錢能掙,實在不行也可以逃往别國……
其實但凡有的選,誰又願意抛棄自己的家人與家鄉,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險逃走呢。
顧小絨心下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