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在的時候,網吧的生意都火熱不少。
不過宋煙希并沒有把兼職的事告訴蘇明香。
否則蘇明香肯定會很自責,然後不停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給的錢太少了,她在學校不夠花?她要不要提前幾小時出攤,努力多賺點錢給她用?
她不希望蘇明香這樣。
更不希望她有什麼心理負擔。
宋煙希去兼職的時候,正巧是傍晚。
此時網吧裡坐滿了人,許多剛下課的大學生跑來上網,線下組排的人更是擠作一團,吵吵嚷嚷,裡面的鍵盤聲敲得噼裡啪啦響。
宋煙希拿了一罐汽水,坐在電腦前準備打打遊戲。
她的兼職時間是晚間段,要到淩晨才下班,晚上網吧更為熱鬧,薪水也更高。
宋煙希粗粗估算了一下。
開學前,如果她每天不間斷的兼職,能賺夠她接下來好幾個月的生活費。
這樣可以替蘇明香減輕點負擔。
夜晚是無聊的,很容易就會犯困。
宋煙希開始打遊戲消遣。
這時,玻璃隔闆忽然被人敲了敲,聽見有人喊她:“宋煙希。”
聲音有些熟悉。
宋煙希擡起頭,看見眼前的人,滿臉驚訝:
“你怎麼來這裡了?”
隻見陳若禮背着個斜挎包,戴着個黑色棒球帽,除了那張臉是白的,渾身上下清一色的黑。
跟他平時穿着校服打扮正經不一樣,宋煙希都差點沒認出來。
真是奇了怪了。
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陳若禮卻沒回答,隻是徑直往她旁邊一坐。
淡定自若。
網吧老闆路過前台,看見宋煙希旁邊多了個小孩,問道:“小希,這是你弟弟嗎?”
宋煙希尴尬地笑了下。
沒點頭,也沒搖頭。
老闆剛想呵斥說,小孩不能進網吧。
陳若禮卻在此時,禮貌地喊了聲:“哥哥好。”
網吧老闆年近三十,平時不太注重打扮,胡子拉碴,看起來特别顯老,别人都喊他叔的。
忽然聽見有人喊他哥,老闆别提有多開心了。
他立馬改口誇贊道:“小希,你弟弟真有禮貌。”
還心情大好地送了瓶飲料給他。
陳若禮接過飲料,悄悄遞給了宋煙希,又非常合時宜地繼續喊:“謝謝哥哥。”
看起來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老闆就滿意地離開了,甚至沒有多問。
宋煙希目光呆滞。
平時怎麼都不肯叫她一聲姐姐。
怎麼見到外人,他反而哥哥哥哥的喊上了。
宋煙希抱胸觑他:“喲,哥哥?原來你知道喊哥哥姐姐啊……”
陳若禮故意無視她眼中的不滿,撇開眼。
“喂,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巧合。”
巧合。
真的嗎?
宋煙希還在眯着眼打量他,陳若禮卻移開視線,問道:
“可以借用一下這裡的網嗎?”
宋煙希反應過來,點頭,給他發了WIFI密碼。
于是他默默地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擺放在桌上,戴上了眼鏡,開始像宋煙希一樣坐在電腦前。
這個網吧的環境很差,到處都是煙味,還有人抽着煙往宋煙希身邊瞅的。
赤.裸.裸的視線聚焦在她臉上,可惜某人并沒發覺。
陳若禮見了,闆着臉。
不動聲色地往宋煙希身邊靠了靠,擋住了那些令人惱火的視線。
宋煙希的電腦屏幕開着,上邊剛好顯示着遊戲結算頁面,偌大的“戰敗”兩字擺在正中央,清一色的紅表明着她今晚的戰績一塌糊塗。
當她瞥見旁邊的陳若禮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盯着屏幕敲鍵盤的樣子時。
她忽然十分好奇。
她悄悄湊過去腦袋去看。
想看看小學生們都流行玩什麼遊戲。
卻見他并沒有點開什麼遊戲客戶端,而是打開了一個網站,頁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密密麻麻全是數字,其中不乏夾雜着大段冗長的英文,還搭配着各種曲線圖案。
宋煙希疑惑地睜大眼,問道:“這是什麼?”
陳若禮面無表情地扭過頭來,防輻射眼鏡上折射出晶瑩的藍光,襯得他眼睛有幾分深邃。
但他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就繼續在鍵盤上敲字。
宋煙希似乎從他眼神裡看到了一絲……
鄙夷。
是她的錯覺嗎?
她竟然被一個小學生鄙視了。
她輕哼,有些不悅地擰眉,用鞋尖踢了踢他的凳腳:
“弟弟,你不會告訴我,這是你們流行的什麼遊戲吧?”
這時,卻聽見陳若禮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是我近期準備發表的論文,我感覺有些地方還需要完善,正在修改。”
論、論文?
可陳若禮卻并沒有再多解釋,繼續認真盯着屏幕看。
他凝神專注的樣子,仿佛把宋煙希當空氣。
宋煙希還在思考他剛剛說的話。
她一邊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陌生網頁,一邊打量着陳若禮,眼神迷茫。
直到陳若禮再次耐心給她解惑:“嗯,我是今年長梧大學數學系的特招生,不出意外的話,我要跟你當同學了。”
事實上,陳若禮并非想在她面前裝逼。
也沒有特意想告訴她這件事。
他原本打算今天來找宋煙希的。
可就在剛剛,他忽然想起來,這篇論文的截稿日期就在今晚。
眼看着時間将近,他才不得不臨時找個網吧蹭個網。
誰知他剛走進來。
恰好就看見宋煙希坐在台前。
隻見皮膚白皙的少女窩在旋椅上,戴着耳機,兩眼盯着屏幕,手指快速地敲打着鍵盤。彩色的光透過屏幕折射在她臉上,映得那張臉嬌俏可愛。
隻可惜唯美的畫面堅持不過一秒,她的眉毛就擰成八字。
她攥着鼠标,正表情憤怒地敲打鍵盤。
陳若禮就自然地走了過去。
敲了敲她的桌子。
雖說他也想努力給她留下好印象,展現自己的魅力,不管是能力還是樣貌,但他還沒蠢到用如此笨拙且明顯的方法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都是悄無聲息的。
用行動證明。
比如他每次來找宋煙希前,都會精心打扮一番。
不能過分正式,也不能太過散漫。
這是禮儀,也是他的小心思。
隻是她沒看出來罷了。
宋煙希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小小驚訝了一下。
但她隻是長長地“哦”了聲,沒有過多反應。
顯然,宋煙希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
她在想,小學生喜歡裝逼就讓着他吧,畢竟她也有過年少不懂事的時候。
上回她還聽見兩個小學生在互相吹牛逼呢。
一個說他爸是外星總統,手握三個星球的金礦資源;另一個說他爺爺的爺爺,曾經徒手打敗霸王龍。
他們自以為吹噓得很厲害。
其實漏洞百出,令人發笑。
更何況,宋煙希還是文藝部的副部長,消息一向靈通。
她怎麼沒聽說今年會有個十二歲的新生入學?
看破不說破。
她扯了扯嘴角,默認他太想表現自己才會這樣。
就像他總是闆着臉裝冷酷,穿着過分正經的衣服,身闆坐得筆直,像個小大人。
宋煙希很快就将這事抛之腦後。
因為她當即又開了把遊戲,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鼠标咔哒咔哒點個不停。
“操,會不會玩啊!”
在一旁認真修改論文的陳若禮,聽見她氣憤懊惱的聲音,似乎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因為她頭頂上大寫着一行字:
又菜又愛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