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清提及是恩義,他提及便是挾恩圖報。
安又甯這才知曉,是否是挾恩圖報,竟是分人。
安又甯被謝昙問的啞口無言。
他垂目,震顫着站了好一會兒,又開始忍不住将痙攣的手攥在一起,無意識的去掰手指。
右手卻還未使力,左手倏忽被人捉住舉到胸口,安又甯茫然的望過去,就見謝昙看向他左手反折的手指,神色冷淡:“原是自己掰折的。”
安又甯反應了一會兒,才陡然回神,愣愣的看向被自己無意識掰折的手指,猛然驚醒:“阿、阿昙我的手指!”
安又甯竟是一副此時才發覺的反應。
謝昙皺眉,定定注視向眼前人,半晌,他嗓音凜冽:“身為侍衛,你準備用折掉的手指提劍殺人?”
安又甯發着抖呆住了。
謝昙這是在嫌棄他,手指折裂,還如何為他辦事嗎?
抑或是在威脅他,若自身無用,還有何理由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安又甯嘴巴微微張着,愣愣的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謝昙卻未理他,擡起穿着黑色手衣的手指,慢吞吞的伸指向安又甯那兩根淤紫外翻的手指。
十指連心。
一旦意識到,劇烈疼痛便從手指傳來,是故謝昙方觸碰到,安又甯就不可自控的往回抽手躲避。
謝昙不容他手指逃逸,握着他腕子的手力加大,安又甯痛呼,就聽咔啪兩聲,反折錯位的手指被重新正骨,恢複原位。
可謝昙并未用真氣療愈他淤紫歸位的手指。
謝昙甩開了他的手。
謝昙重新居高臨下的觑向,虛握着自己手指痛的滿頭大汗抖動不已的安又甯,說道:“不用真氣,隻上藥。”
他嗓音沉冽:“讓你長長記性。”
安又甯瞬間就明白,謝昙這是在怪他——可他傷害的是自己的手指,還是無意識的行為,謝昙生什麼氣呢?
安又甯隻覺一團亂麻,擡眼看向眼前肩膀寬闊,眉眼冷冽,淵渟嶽峙之人,腦子陷入漿糊般的凝滞。
安又甯垂下眼睫,半晌,卻冷不丁的注視向謝昙,像在确認着什麼一般,尾音壓抑着顫抖:“阿昙……抱抱我。”
庭院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三人站的極近,安又甯語畢,白亦清就立刻悄悄擡頭去看身側謝昙的反應。
謝昙面色平靜,看向安又甯的眼神卻微微湧動,白亦清在他意圖向前的那一瞬,當機立斷,立刻抓着心口歪了過去。
他胸痹之症愈發嚴重,甚至都不用裝,就立刻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紫绀,他手指用力的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想用以緩解愈發稀薄至難以吞吐的呼吸。
謝昙抱扶住了他。
白亦清艱難道:“謝大哥,我心口好痛啊,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心嗎?”他一隻手弱弱的拽住謝昙井石青直綴的前襟,“謝大哥我真的好痛啊,我快要喘不上氣了,我撐不下去了……”
白亦清說着便已眼睫顫抖,不過片刻,就已昏厥過去。
謝昙将白亦清抄膝抱了起來,轉身。
安又甯穩住踉跄,下意識跟随了半步:“阿昙……”
謝昙腳步一頓,卻隻是說了句“你先回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熙甯院。
安又甯臉上的表情空白一瞬,傻了一樣目送二人出了院門,良久,才慢慢抱膝蹲身,渾身打顫着前後小幅度微微搖晃着,像一個循環迷路的西洋鐘鐘擺,神經質的用力的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