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那麼點分有什麼用?距離你要考的學校還不是差那麼遠,你還得多努力,要聽老師話。”
縱然不耐煩,還是連連答應着。不時給沈伊桐抛來求助目光。沈伊桐假裝沒看到。龍水平翻了個白眼,自己認栽。
接待完家長,沈伊桐暗自舒了口氣。
等到學生晚自習結束,按照約定,她和鄒劍豪去隔壁學校練歌。凡是她提的改進要求,鄒劍豪都會一一應承。一個負責彈奏以及演唱,一個就認真學習。在唱歌方面,沈伊桐雖是門外漢,倒還沒到五音不全的地步。以前就有人誇過她音色很好。
她做任何事,隻要是自己喜歡的,必然全力以赴。
三月份離開北方,是他送她去的車站。那時兩人一個在候車室,一個在外面,隔着玻璃,裡面的人能看見外面的人,而外面卻看不見裡面。沈伊桐見他抱着雙手,仿若石雕一般久久站在玻璃前,表情複雜,就像石頭一樣凝固着。那是兩人最後一面,想必他是知道了。沈伊桐心酸到拖着行李箱摔了一跤,狼狽且絕望,裡面塞滿了他買給她的零食。
練完歌,明确說過自己不可能迷路,鄒劍豪還是堅持送沈伊桐到門口。分别時,不忘提醒她:“老師記得奶茶。”
沈伊桐笑着點頭:“記着呢。謝謝你。别忘了學習啊,有什麼不會的就問我。”
“好的,老師我英語不好,明天請教老師您完形填空怎麼做。”
“嗯,複習完就早點睡,明天上課别遲到了。”
“好嘞。”
掐着時間,在門衛大叔下班前回的學校。經過校門口那株花樹,駐足擡頭,接受濃郁花香的熏陶,有幾簇花瓣掉落在沈伊桐頭和肩膀上,她沒在意。聽到有個學生正在和門衛大叔說話。
“你回來了。”大叔說。
問話對象并非沈伊桐,而是一個男生。大叔記性真好,似乎每個學生都認識。
“嗯。”男生含含糊糊回應着,掏出一包煙丢給秃頭大叔。兩人看上去交情不錯。
很快小門從裡面打開,男生正要進去,身體卻大幅度晃了一下。大叔吃了一驚,下意識就要扶他:“怎麼,喝酒了?”
“沒有。”男生搖頭。
“那你怎麼好像路都走不穩。”大叔還是擔心,關切問道。
“沒事,叔叔我先回宿舍了。”
沒等大叔多問,男生踉跄着走了。沈伊桐緊随其後。大叔見到她,和出門時一樣打了招呼:“老師你回來了。”
“嗯,叔叔辛苦了。”
“不辛苦,馬上就到點下班了。”大叔憨厚的一笑。
進學校後是一個長長的斜坡,左邊是搖曳的樹影,右邊則是建築。方才那個男生走路很慢,姿勢不像沒有飲酒,而是酩酊大醉一般,走一步要晃三下那種。他沒有離得很遠,行走得很費力,走了幾步就遭不住,連忙扶住一棵樹,休息片刻。隻見他掏出手機,燈光照耀下,拿手機的手在顫抖,像是要給什麼人發消息,可是他連打字都沒力,半天發不出去。
沒想多管閑事,沈伊桐原是徑直前行的。擦肩而過的刹那,還是放心不下,停在男生面前,語調都放緩了,“同學需要幫忙嗎?”
男生聽到聲音,認出了她。倉皇的擡起頭,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他正要彎腰去撿,沈伊桐快他一步,搶先拿起手機,無意間瞄到微信聊天界面,備注是代遠輝,最新的一條信息是剛剛發送的。
【我快死了,快來救我。】
曆史消息是下午五六點左右,說自己羊了,渾身無力,但是有事要出學校,晚上可能不回宿舍。
是自己學生的舍友,不知道是兩個港澳生中的哪一個。
“給。”沈伊桐把手機還給了他。
男生叫了她一聲:“沈老師。”
“你沒事吧?”沈伊桐問他。
“沒、沒事。”
男生刻意把頭低下,壓着嗓子說。聲音沙啞,能想象出他有多難受,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沒事。
已經沒有辦法視而不見,幫人就要幫到底。沒問男生,沈伊桐就自作主張伸手扶對方。男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猛地咳嗽一聲,連連後退,迅速看了沈伊桐一眼後,動作生硬的扭過頭。
雖是逆光,沈伊桐依稀捕捉到一抹晶瑩自男生眼角滑落。是哭了嗎?那估計很難受了。仿佛被人撞見不好的事情,男生背轉過身,音色低沉,盡管竭力克制,還是喑啞,甚至帶了一絲哭腔:“沈老師,我……沒事。”
想問他要不要去醫院,此時代遠輝慌裡慌張跑來,看到她,腳底打了個滑差點摔個狗吃屎,忙稍息立正,彎腰點頭,笑嘻嘻道:“班主任好。”
見沈伊桐點頭,這才去扶那個男生,小聲嘀咕:“不是我說哥們,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住酒店不回來嘛。”
“别多說,帶我回、回宿舍。”男生虛弱的喘着氣,抓緊他胳膊叮囑道。
代遠輝雖不明其意,但配合默契真的沒多問什麼,“那個班主任,我們就先回宿舍了,您早點回去休息,明天見。”
說完兩人就慢騰騰往男生宿舍走去。沈伊桐無奈,也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