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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柿很是記着她喊過的這句話,因此幾日後,當她在客棧樓外見到那個請李忠開堂審案的吳府男子、聽到對方要請她去見一見重病的柳娘子時,她牛氣到鼻子朝天,重重地一哼,聲音斬釘截鐵:“我不去!”
“好好說話!”
一旁的賈明當即沖她瞪眼。
“你知道跟你說話的是誰嗎?人家剛才說了,他是金川吳家的總管,曾經在東都的吳家、當今聖上的血親家裡做過事!”
見阿柿似乎沒能将他的話完全理清,賈明幹脆給她下了鐵律:“你就是得罪縣太爺,也不能得罪他!”
賈明口中的吳紅藤籠袖立着,悠悠地等賈明的呵斥聲結束,這才動了動蒼白的臉,問向阿柿:“小娘子為何不願去?”
他說的,竟是口地道的北蠻話!
賈明一驚,随即意識到,那日公堂前,阿柿談及孤魂的那些話,恐怕全被他聽進了耳朵裡。難怪他會在柳娘子病重後來尋阿柿。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而跟賈明的恍然大悟不同,阿柿聽到吳紅藤會說北蠻話,立馬一臉驚喜地睜亮了眼睛。
她想了想,指向那個領頭嘲笑過她的吳家護院:“我不願意去,是因為你們家的護院說,我根本就沒有真本事。”
“是嗎。”
吳紅藤不緊不慢地走到那名護院跟前。
“是他嗎?”
阿柿看着那名護院突然變得煞白的面孔,神色遲疑地點了下頭。
吳紅藤也慢慢點了下頭。
他在那名護院噤若寒蟬的臉上打量了片刻,突然從旁邊護院的手中拿過腕口粗的杖棍,毫無征兆,暴起發狠,對着那名護院的後背脊骨就砸了下去!
緊接着,兩棍!三棍!四棍!
骨頭斷裂的滲人聲響和護院痛苦的嘶吼驚得群鳥飛絕,卻絲毫沒有讓吳紅藤放輕力道,直到杖棍斷裂飛出,血濺了一地,他才停下動作,慢慢站直。
丢開手裡那半根碎裂的杖棍,他望向阿柿:“下人無禮,吳某已經處罰了。不知小娘子是否滿意、願意前往吳府了?”
阿柿眼睛裡的光早就在第一棍砸下時消失殆盡了 。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連血沫都已經嘔不出來的護院,忽然想起了那日鮮紅大幡上刺繡的“吳”字。
吳家。
聖人的吳家。
他并沒有對她說出一句威脅的話。可此時日月麗天,他便敢當着當朝官吏、在大街上暴虐傷人。
他要砸碎的到底是誰的骨頭,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既然……”
阿柿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抖。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話說得很慢很穩、不讓自己發出露怯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