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走到他的面前,揚着臉,面對面地望着他。
“從很久前開始,我說話時,你會看我。我不說話時,你也會看我。我每次偷看你時,幾乎都會跟你對視。”
對于一個侍婢小娘子這般無禮又直白的問話,陸雲門卻極為用心地思考了。
随後,他給了她回答。
“你說的沒錯。是我失禮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坦誠說道:“我對你好奇。好奇你要做什麼,好奇你在做什麼,好奇你下一刻又會做什麼……實在太好奇,所以不由自主,總想要去看你。”
阿柿:“陸小郎君是一個容易對人好奇的人嗎?”
陸雲門:“我想,并不是。”
阿柿正經地跟他對視了片刻,突然就露出了她的兩顆小犬牙,熱忱地對他說道:“沒有失禮!完全沒有!想看多久都可以!”
她邊說着,邊開心地踮起了腳尖。
在踮呀踮、踮了好幾下腳尖以後,她的開心仿佛還是抑制不住,忍不住般地又在原地轉了個圈!
——
“陸小郎君說他對我好奇,所以忍不住總是想要看我!”
一見到賈明,阿柿就興奮地比劃着手指,開始同他分享起來。
她是跟着陸雲門一起進到縣衙裡的。
因為急不可耐想要告訴賈明,她都沒回客棧換衣裳,踢哒着寬大的農婦衣袍就跑了過來。
而很正好的是,她和陸雲門才剛到,陸雲門就被李忠叫到了屋内,隻剩下阿柿、賈明和舉着蒲扇在為賈明遮陽的侍衛百善在院子裡站着,可以讓她馬上就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可賈明卻沒露出一點興緻。
不久前,他興沖沖地同李忠說完了阿柿看到的兇手場景,卻隻得了一句“容我再想想”就被勸出了門。
這會兒,他正在等李忠的回信,對着那扇緊閉的屋門望眼欲穿,連腳背上搬着同伴屍體成排走的螞蟻都沒心思留意,對阿柿自然就表現得不愛搭理,也就隻看了幾眼她亂飛的指尖。
而屋子内,李忠正在向陸雲門詢問此前在雜耍班子處究竟發生了什麼。
确認賈明方才講給他的内容同此前阿柿所言相差無幾後,他才喊進了院子裡的人,終于将這個案子的詳情鋪開告知。
據楊褐所言,他甚是冤枉。
那日,他正在那間庫房内進行每日的查點,梨娘端着茶盤不告而入。
他正巧口渴,便喝了梨娘遞上的茶水,誰知不久後,他便頭腦昏沉,四肢力乏,緊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待他再度醒來,他已經成了梨娘案子的疑兇,連情況都未摸清,便被接連審問,甚至還遭遇了牢獄之災。
李忠陳述道:“數次審問,楊褐的招供都沒有改過,一直咬定他昏迷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就連梨娘的死,都是在醒來後從我的口中得知的。”
賈明:“那照他的意思,是梨娘在水中下藥迷暈了他,随後将他放進了大箱,自己再坐到箱中,将刀塞到他的手裡、捅刺了自己數刀?”
賈明的綠豆鼠眼一轉,當即就說出了疑點!
“先不說别的,縱然楊褐在男子中偏瘦陰柔,但梨娘一個纖弱娘子,要怎麼将楊褐搬進高箱!?”
“這倒并非不可能。”
李忠拿起幾份抄錄了雜耍班子衆人說辭的供紙。
“我已查實,梨娘雖是舞姬,但也練過尋橦頂竿的力氣戲,将一名成年男子搬至箱中并不算難。”
“嘶……”
賈明揪住他的八字胡。
但他立馬又說道:“那梨娘這麼做的動機呢?若不是有着深刻仇怨,誰會用自己的命去栽贓别人啊?”
“不錯。”
李忠繼續道:我也以此問審了楊褐數回。最初,他并不肯交代,但因獄中度日過于煎熬,幾日前,他終于求助獄卒找到我,向我吐口了一些事,隻求我不要将這些告訴尤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