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昨天晚上喝茶的時候沒有酸甜的味道,反而還有點淡淡的苦味,原來是自己醉糊塗了,把神清丹當作甘味果。
所以天天一直叫,不是要搶甘味果,而是在提醒她,想必顧珺雯也是天天尋來的,若非天天在,她今日怕是真成傻子了。
算起來,她欠了天天好大人情。
“是弟子給宗主添麻煩了,以後定會注意,不會再喝醉了。”江莺歌用手肘支起身體向顧珺雯行禮。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在顧珺雯眼裡有多麼柔弱,發白的唇色,七竅流血的五官,隻有一絲氣息遊離着,汗流浃背,像從水裡剛撈上來,卻還要強撐着做足禮數。
顧珺雯的眉眼稍微軟和了些,她昨晚見到這一幕和現在看見的沒有太大差别,她也不是醫師,隻能渡靈力助江莺歌煉化神清丹藥力,不清楚具體情況。
“需要我尋位醫師來給你看看麼?”
江莺歌搖頭:“我沒事。”
“既如此,那你好生歇着。”
天天聽見顧珺雯要走,尾巴搖晃得别提有多歡快,似乎巴不得她快點走,一副不要妨礙本大爺親近江莺歌的樣子。
顧珺雯冷目一瞥,擡手就捏住天天脖子上的靈圈,又被迫上吊的天天“嗷嗚”叫喚,但顧珺雯不為所動,帶着它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餘下的苦澀冷香還在房間裡徘徊,江莺歌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形象被打破,躺在床上傻笑着。
今天看到顧珺雯,還被抱了一下,對江莺歌來說,這一趟鬼門關走得很值。
不過笑了一會,江莺歌覺得有點不對勁,臉頰上一片粘稠,還有淡淡血腥味。
她慢慢坐起身,遠遠就看見妝台上的銅鏡裡倒映着一張蒼白的臉,臉上的五官流出來的血迹半幹未幹,似女鬼一般瘆人。
天呐!
自己剛剛就是用這副鬼樣子和顧珺雯說話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在心悅之人面前,現在好了,她的形象全無。
随後又自暴自棄地想,顧珺雯那樣的人,大抵誰也看不上,那自己在她面前是什麼形象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她一個人胡思亂想了一會,随後甩頭,把紛亂的思緒抛開,覺得不該像個怨婦自艾自憐,現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體。
江莺歌起身擦了把臉,盤腿坐在床上開始慢慢調息,還好身體未曾受到損傷,就是煉化神清丹後太累了。
現在她的脈絡變得清暢無比,識海也壯大了許多,原本敏銳的五感也跟着起了一絲變化。
她聽見了微風撫過草地、又卷着沙土落入溪水、随後調皮地拍打樹枝,鼻尖糅雜着各種味道,像雨後的天邊挂着五彩斑斓的彩虹,是那樣的甯靜祥和。
好似母親就在身邊一樣。
那個時候母親總會靜靜陪着她,準備一碟甘味果,捏着一顆喂到她嘴裡,然後輕聲說:“舞兒若是怕忘記,就用舌尖去記住味道、用眼睛記住樣子、用耳朵記住聲音、用手記住感覺,舞兒乖乖跟着娘念。”
“白草果、豆蔻、靈龍……”
江莺歌睜開雙眼,她震驚自己竟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而且這件事,前世到死她都沒能想起來:“白草果、豆蔻、靈龍……這是壯識海的藥方。”
藥方比神清丹溫和,且神清丹服用越多,效果越差,但這個藥方若能有相應的功夫輔佐,則并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娘親說過,必須記住這些藥方,必須以修煉識海為主。
方子裡的藥材倒是不難尋,難就難在需要長時間服用,而且沒有相應的功法輔佐,後期服用再多也是無用的。
思來想去。
她決定先壯識海,至于功法麼,隻能順其自然了。
也多虧這次誤服了神清丹,不僅讓她想起藥方,修為也隐約出現松動,或許要比前世提前個一年半載達到金丹期。
待調息得差不多了,她見天色已晚,早過了今日坐診的時間,索性就起身打掃屋子,被打碎的花瓶都收進了儲物袋,桌子擦幹淨,地也拖好了,唯獨床上的東西她沒動。
明明顧珺雯走了有一段時間,被褥冷了,香味散了,江莺歌仍然倔強地來一出睹物思人的戲碼。
但戲終歸會結束,無論戲裡有多少婉轉惆怅的深情,她都要面對現實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