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歌起身,詢問了與傷者同行的弟子:“你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是什麼時候昏迷的?”
“我們去了白霧之森曆練,在回宗門的路上,有一處清泉,便忍不住跳進水裡遊玩了一番,誰知道師兄突然就昏迷了,怎麼都叫不醒,我們這才帶着師兄趕回了宗門。”
前世,江莺歌也去過白霧之森,那裡因為長年繞着白色的水霧,日曬不足,導緻泥土陰暗潮濕,極為适合蟲蟻生長。
而清泉水質看起來挺幹淨,卻是蟲蟻最喜歡待的地方,且看傷者的狀态,極有可能被水靈蚣蟄了。
江莺歌這才取寒破針,她的手很穩,捏着針沒有絲毫顫抖,随後借口傷者衣襟,取臍中上四寸,迅速将針刺入。
她定穴的手法非常谙練。
一旁的月青禾見瞧幾位藥宗修士贊許的目光,不禁松了口氣,顯然江莺歌沒有治錯,不過她挺疑惑的,江莺歌的醫術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連筆試也滿分。
難道真如江莺歌所說,是受到了宗主的鼓勵,從而發憤圖強?
想到這裡,月青禾偷偷瞥了一眼顧珺雯,這才發現顧珺雯的目光一直在江莺歌身上。
本來挺正常的,畢竟現在所有人都看着江莺歌如何醫治患者,但唯獨顧珺雯的目光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樣。
像是信任江莺歌的醫術,眼裡有着星光,比夜空的星辰都亮。
待最後一針取下,傷者的呼吸平緩了許多,江莺歌又探了一次脈,确定脈象也沒那麼急促了,這才和傷者同行的師弟說了一味藥方,并且囑咐道:“每日服一次,中火熬半個時辰即可。”
他們聞言,向藥宗的修士投去目光,待得到他們點頭示意後,方才作揖謝過江莺歌,随後擡走了傷者。
顧珺雯站起身,輕盈的裙擺微微飄蕩着,連帶着腰間的兩串環玉碰出叮當聲,驚醒在場所有人。
她問何峥嵘:“可還有疑問?”
何峥嵘彎着腰行禮,斂着面上陰鸷的神情:“弟子沒有任何疑問,江師妹當得第一。”
藥宗幾位修士附議:“理當第一。”
第一這兩個字,從何峥嵘口中說出來還挺不容易的,不過江莺歌也沒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了,更何況拿到了牌證,不該被他人影響了心情才是。
其餘弟子也陸續拿到了牌證,和江莺歌相互道喜,但江莺歌的心思全在顧珺雯那邊,作為宗主,顧珺雯既然出了門,自然不好冷落遠道而來的藥宗修士,隻能與他們攀談着。
顧珺雯的氣色不太好,此刻在月光的襯托下,就更無血色,若有一陣稍大點的風吹來,感覺都能将她吹走。
孱弱到叫人心疼。
還好竹溪時時刻刻在顧珺雯身旁候着,也不知道藥宗的修士說了什麼,她忙不疊拿出本子細細将其記下。
江莺歌有點在意顧珺雯有沒有吃自己做的甘味果,她想等竹溪有空的時候問一下,忽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回過頭:“你作甚?”
“該我問你才是,作甚一直盯着大師姐?”月青禾撇嘴,心裡有點吃味,“我可跟你說,大師姐可是脾氣暴,你若想與她交好還是算了吧!”
江莺歌确實想和竹溪交好,是覺得竹溪又聰明又溫柔,她疑惑道:“大師姐怎會是暴脾氣呢?”
“你信我就對了。”
月青禾咬牙切齒,她可是記得前幾天去追問竹溪送了什麼東西給江莺歌的時候,竹溪完全不理她,把她當作了空氣。
月青禾雖不是天之驕女,可在宗門裡不管走到哪裡,哪個弟子不禮讓三分,就算竹溪是宗主門徒,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她幾次去攔竹溪未果,就沒忍住罵了一句:“臭啞巴。”
結果就被竹溪單方面虐了一頓,臉都被打腫了,要不是月青禾有丹藥消腫,今日她都沒臉出來見人。
被暴揍的陰影還留在心裡,月青禾怕竹溪,也讨厭竹溪,所以作為閨中密友的江莺歌,得和她坐同一條船,一起讨厭竹溪才對。
竹溪記好後,收起了本子,她回頭看了一眼月青禾看,卻遭到月青禾冷眼相待。
江莺歌的視線在竹溪和月青禾之間來回移動,不管怎麼看,月青禾才像那個暴脾氣的主。
她無奈笑了笑,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找竹溪問了,便擡頭仰望着不可觸及的繁星,聽着聒噪的蟬鳴聲,像極了此刻躁動的心情,催促着她伸手,看看與繁星之間的距離。
她現在莫名期待着,等着顧珺雯和藥宗幾位修士交談完,順道和自己道一聲恭喜,卻措不及防見人走了,天際上隻留一道倩影,所有的喜悅也随着顧珺雯的離去而被抽走。
哎,不該貪心的。
顧珺雯是宗主,她有她該做的事,而自己不過宗門裡的小弟子,僅僅能被看上一眼,說上一句話,還有什麼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