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兩個陪護如常進來給林峰吃藥。
林峰睜着眼躺在那一動不動,隻有眼珠轉了轉,表明他還活着。
其中一個短發陪護難得拿體溫計給他真的量了□□溫,又拿着本子和筆記錄,另一個陪護拿出一個白色紙包,打開準備給林峰吃。
短發陪護看了她一眼,突然疑惑道:“你拿的什麼?是這個藥嗎?”
另一個陪護手抖了下,開口:“啊,是這個,我下午沒事給分裝了下,要不然還得拿好幾個瓶子不方便。”
說着她把手遞過去給他看,“是不是這幾樣?”
短發陪護似低頭仔細看了看,又擡頭看了女人一眼,點點頭,然後收回視線繼續拿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麼。
林峰眼皮動了動,似什麼也沒聽見。
他吃藥倒是很老實,不需要費太大勁,因為不喝的話會換成針直接注射進去。
林峰沒坐起來,接過藥吞到嘴裡,喉嚨動了動,
他平時是不喝水直接吞,但今天拿着藥的陪護還帶了瓶水,擰開遞給他。
看到遞到面前的水,林峰盯着看了兩秒,突然擡手一把把水打翻在地。
短發陪護正背對着兩人在拉窗簾,外面有防盜窗,窗戶也是鎖的,不怕人會跑了。
才拉開,被身後瓶子打翻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尖叫一聲,轉身就看到一地的水。
遞水的陪護也緊緊縮在桌子邊,明顯也吓了一跳。
短發陪護看看兩人,又看看地面,她拍拍胸口,也沒有打掃的意思,她臉上有點嫌棄,繞着邊往外走,半路還踢了腳地上的塑料瓶,塑料瓶滾了幾圈到了床底,她道:“明天中秋,月亮挺圓,給你也看看吧。”
林峰還躺在那沒什麼反應。
短發陪護走到門口,看另一個人還站在那沒動,她開口:“站那幹嘛,走啊。”另一個陪護這才回神一樣點點頭,也繞着邊跟着出去了。
病房燈被關上。
門外兩人大聲說話,沒有避他的意思。
“給他拿什麼水,不喝都行。”
“我想着擰開了,明天也不能喝了反正。”另一個回道。
“哎,真煩,明天中秋呢還不能回家,我還想去上個墳呢......”
走廊燈一一關上,腳步聲漸遠。
林峰翻了個身背對着監控,
他睡的破鐵床,有一條床腿下面有一個裂開的小縫,把含在嘴裡的藥吐在了手裡,手一伸塞進了縫裡,順着掉進了洞裡。
他一直都喝,但是都吐了,嘴裡還是苦的,不過這樣還能少喝點,總比打到身體裡的針要好,誰知道他們給他吃的什麼藥,是不是治療抑郁的藥。
再說,他本來就不抑郁。
屋子裡徹底陷入安靜,外面的月光照進來,映在地上的水漬上,像一面會發光的鏡子。
半夜十一點半。
林峰覺得有點燥,但他隻以為是心裡有事,在床上來回翻了好幾圈,他翻身正對着監控的方向。
外面已經完全陷入黑暗。但窗戶外面,月亮确實很圓很亮。
但是他卻不能跟家人團聚。
林峰心裡的煩躁逐漸累積。
他起身下床,想把窗簾拉起來。
才踩到地面,感覺到有點濕,知道是水灑在了地上,但他低頭看,卻看到一地的鮮血。
他心髒一縮,眨了眨眼,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但重新睜開眼,地上還是一片鮮紅。
林峰吓的跳起來,渾身汗毛豎起,卻喊不出聲音。
不自覺跑到窗邊,他緊緊縮在牆上。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一點,地上的鮮血紅的刺眼。
黑暗中林峰睜大眼睛,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整個療養院安靜的可怕。
突然身後的窗戶被敲響。
“咚,咚咚。”
林峰下意識轉頭,“啊!”
窗戶上一張熟悉的臉,還穿着他熟悉的衣服,隻那樣盯着他。
他身後不遠處還站着另一個熟悉的人,還是同樣的表情。
林峰吓的尖叫,叫着要往床邊跑,但是腳怎麼也擡不起來,他低頭看,腳脖子上突然多了一雙手。
那雙手冰冷無溫,溫度似傳到他全身。
“啊!走開!走開!滾滾,别來找我......”
林峰尖叫掙紮。
但沒有人回應他,他掙紮許久,某一刻莫名突然擡頭,站在窗外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面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面色蒼白,看着沒什麼表情,眼底似也沒有溫度。
兩人面對面站着,林峰張了張嘴,卻突然啞了一樣,下一秒,他白眼一翻,直直順着牆倒下去。
第二天早上快八點。
林峰幽幽轉醒。
一睜眼,旁邊一個陪護戴着口罩,手裡拿着一個針管,他睜眼時,藥水正從針管裡擠出來一點。
她拿着針管就要往他肩膀上紮。
林峰一瞬大驚失色,立刻坐起來,“你幹什麼?”
護士隻是看着他,沒有太大反應,她道:“早上的藥換成針劑了。”
林峰看着她手裡的針管,又看她的眼睛,他沒見過這個人。
伸手把針管一把揮開。
“滾!滾!我不打!”
針管掉在地上滾了幾圈,護士看了眼,又看他一眼,轉身去撿。
外面這時傳來腳步聲,護士突然有了反應,加快了速度撿了東西,出去了。
沒多久,昨天的兩個護士推門進來,其中一個還打着呵欠。
還是一個記錄,一個拿着藥給他喝。
林峰呆呆坐在床上,他看着藥,開口:“剛剛有人來要給我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