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走了一會兒,一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匆匆走過來請他幫忙,是一起館員處理不了的投訴。
博克皺了皺眉,想訓斥下屬,但想到伯伊在身邊,又忍了下去,十分抱歉地告辭,說晚上一起聚餐。
伯伊笑着說好,三人目送博克館長離開。
“您繼續。”伯伊對向導小姐示意,身邊的保镖遞上墨鏡,伯伊略帶歉意地解釋道:“我不太習慣别人的視線,抱歉。”
“沒關系沒關系。”向導小姐受寵若驚,連忙表示請随意。
眼看男人俊美的容貌再次被墨鏡遮掩住,向導小姐嘴上說不在意,但心裡還是遺憾的。
多好看的臉,不露出來真是暴殄天物啊。
幾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曆史文物上,向導小姐繼續介紹——
“埃及曆史中的鼎盛時期從十八王朝開始,這裡就不得不說到一個最為出名的法老王,拉赫裡斯,”
說到這,向導小姐頓了頓,問伯伊:“您之前有聽說過這位少年法老王嗎?”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伯伊遺憾地一笑,“我讀書時期的曆史成績從來沒有及格過。”
向導小姐忍俊不禁,開口為他解圍道:“不認識也是正常的,埃及曆史記載本來就是殘缺不全的,更何況您并不是本國的人,請讓我為您詳細地介紹一下這位著名的法老王。”
向導小姐的聲音柔美,用極其舒緩的語氣将一段塵封的曆史緩緩道來——
“上個世紀末拉赫裡斯的陵墓被盜墓賊發現,但所有進入的盜墓賊都離奇死亡,接連的死亡事件引起了全世界的轟動和好奇心,這個保存完好的陵墓從此曝光的世人面前,吸引了幾批考古學家進入調查。”
說到這,向導小姐遺憾地歎了口氣:“隻不過考古學家們也相繼死亡,無一幸免,死相離奇可怖,仿佛是沉睡的法老王對冒犯他的人類施加了詛咒,沒有人可以逃過。”
伯伊配合着對方的節奏,故作驚訝地說:“這個我聽說過,确實非常有名。”
向導小姐十分高興:“對,就是這個傳說,雖然法老的詛咒很吓人,但這位少年法老王卻有着悲慘的一生,他九歲登基,卻一直是祖母尼特夫人的傀儡,十六歲親政又被權臣阿伊和武将塞貝克把控朝政……”
向導小姐歪了歪頭,對着伯伊半是調侃地說:“說來挺巧,您和這位權臣的名字發音一樣呢。”
伯伊微笑颔首:“那真是我的榮幸了。”
向導小姐被他的風趣幽默逗笑,見他感興趣,于是又繼續說道:“拉赫裡斯十九歲時死亡,親政三年卻從未真正掌權,
拉赫裡斯的悲劇要追溯到他的祖父阿蒙霍特普一世,一世意外死亡,王子尚且年幼,他的妻子梅麗特在老臣的扶持下開始攝政,也就是後來的尼特夫人,不幸的是尼特夫人手腕強硬,兒子阿蒙霍特普二世直到去世也沒能得到實權。”
“拉赫裡斯親政後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與其祖母尼特夫人博弈,但仍舊沒能逃脫家族厄運,直到尼特夫人被權臣阿伊扳倒,病故在底比斯,拉赫裡斯才得以享受短暫的權力。所以阿蒙霍特普家族也被稱作被尼特操控一生的阿蒙家族。”
向導小姐顯然非常擅長這份工作,一段曆史說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
“在拉赫裡斯執政的三年裡,每一道政令都充滿了阿伊的政治特色,如同傀儡,就連他突發性的死亡,也逃脫不了阿伊這個名字,現在主流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死于戰争,一種是權臣阿伊的謀害。”
“非常精彩。”伯伊适時遞上贊美,俊雅的面容與體貼風趣的話語引得向導小姐忍不住紅了臉。
一路走來,向導小姐把埃及尚有記載的曆史說得無比詳盡,走到展廳的盡頭才驚覺自己已經沒有内容可以再說。
“辛苦了。”伯伊揚唇輕笑,身邊的保镖适時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過去,“可惜還有行程要趕,希望下次有機會邀請你聚餐,屆時還望女士務必賞臉。”
向導小姐笑得臉頰紅紅,有些羞赧地接過信封,淡淡的茶香逸散,沾染在指尖,素雅的味道中帶着一點澀意。
這個男人怎麼連給小費的樣子都能這麼帥,明明是淡茶香,向導小姐卻感覺到一種齁甜的醉意。
告别了向導小姐,伯伊和保镖驅車離開博物館。
車門關上的同時,伯伊面上的笑容微斂,摘掉自己的手套,随手丢進垃圾箱裡。
動作間,他眼睫低垂,纖長睫毛遮擋住眼底深處的嫌惡與不屑。
保镖瞥了眼後視鏡,習以為常,隻有身邊的人才知道伯律師的潔癖有多嚴重,所以常年戴着手套,盡可能避免直接的皮膚接觸。
他自然地收起垃圾袋放在副駕駛座的腳踏區,準備一會兒帶下去丢。
“那個博克館長還真是喜歡演戲。”保镖熟練地啟動汽車,打轉方向盤,視線專注在道路上,“我沒記錯的話,半年前的盜竊案分明是他監守自盜的吧。”
小偷确實是偷東西了,但卻并不是博物館裡的文物。
隻不過他運氣不好,遇上了博克館長和伯伊律師。
伯伊偏頭,視線落在車窗外,大風起,揚起漫天黃沙覆蓋住了整個城市,他淡淡地笑了下:“無所謂,大家都是為錢辦事。”
館長是,他也是,各取所需罷了。
保镖噤聲,半晌,他又問道:“說起來當時被盜的文物好像就是那個叫拉什麼斯的木乃伊?”
他是沒記住名字,隻不過伯伊跟這個案子的時候他已經在伯伊身邊了,剛剛向導一說他就隐約有了印象。
出于職業習慣,伯伊糾正他的說法:“是拉赫裡斯。”
保镖一笑,一身煞氣散了七八分:“是,法老王應該就是古埃及的皇帝了吧,那什麼詛咒聽着好像還挺厲害的。”
伯伊不輕不重地嗤笑了聲:“不過就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崽子。”
他從來不相信什麼玄學鬼神之說,所謂的詛咒不過就是密閉空間塵封的細菌真菌罷了,如今拿來做吸引遊客的噱頭,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轎車緩緩駛離博物館,車輪碾壓過柏油路面,道路一側聳立着巍峨的金字塔,人類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蟻過境。
當地的土著居民騎着駱駝,披着亞麻布抵擋風沙,緩步穿過金黃色的沙漠,直到很遠都還能聽到駝鈴悠揚的聲響。
“叮——叮——”
莫名地,伯伊感覺到一道視線追随着自己,極具壓迫性,讓人感到不适,他眉頭微擰,回頭去看,除了筆直的公路外什麼都沒有。
博物館門口那座代表勝利的方尖碑正對着公路的方向,無聲地目送他們離開。
“叮——叮——”
又一聲駝鈴聲響,和之前遙遠悠揚的聲音不同,這一次的聲音仿佛就響在耳邊,倏地貫穿大腦,如同一次聲波震蕩。
伯伊隻覺得腦子“嗡”地一下,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不清,一層疊着一層,像是重合又像是剝離。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時,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