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低下頭看着沁着涼意的手,他眼神幽暗,翻湧的情緒溢出眼底。
透過縫隙吹進來的風拂到身下人的上身上,對方的外套隻是虛虛地搭在身上,此時風一吹,就被吹得輕微晃動。
他眉心微蹙,似是不解。
他看了一眼祁恒朝,對方的眼底下有烏青,唇色也比之前淺,看着沒有之前有精神。
傅靖的手是溫熱的,暖意通過接觸的皮膚傳遞過去。
祁恒朝伸出手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這會卻有點不願意放開對方的手。
傅靖看了一眼後面已經愣住了的鐘離,眼神冰冷,像是看路邊經過的陌路人一樣。
鐘離竟然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注視,他感覺自己的心思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這眼神傲慢又不屑。
祁恒朝有所察覺,扭頭對一旁的鐘離說,“阿離,我還有事要和傅靖說,你先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
他察覺到傅靖想要往回縮的手,直接一把用力緊緊拉住,不讓對方離開。
幼稚得像個剛出茅廬的小男生。
鐘離咬了咬嘴唇,不情不願地走了。
傅靖的臉色終于好了一點,“現在能放開我的手了嗎?”
祁恒朝仰得脖子都有點酸,他眨了一下眼睛,聲音有點幹澀,“我手冷,借你的暖暖。”
傅靖的視角看下去,能看到對方上揚的眼角,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的,有點發紅,加上對方的鼻音,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他沉默了一會,這會已經有人在旁邊看他們倆。
他沉下聲音,“放手,進去說。”
祁恒朝無所謂地看了一眼旁邊路過的人,在放手之前輕輕摩挲了一下對方的手心。
就像是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拂過,帶來絲絲癢意。
傅靖心裡堵着的那口氣,好像慢慢地随着空氣散開了。
兩個人進了包廂。
裡面比外面暖和多了,祁恒朝的上身終于開始回溫。
傅靖走在對方後面,看着對方熟練地操控着輪椅往裡面走。
他不動聲色地看着,其實他有點不習慣,之前祁恒朝何時在他面前露出這種模樣,對方總是意氣風發的,肆意張揚的。
祁恒朝在門口幾步前停下,他轉動輪椅,背過身來面對傅靖。
傅靖不着痕迹地将視線移開,落在餐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上。
“你們很熟?”
祁恒朝愣了一下,反映了一會才知道對方說的你們指的是誰。
“沒有啊,隻是出來吃頓飯而已。”
祁恒朝倒了一杯茶,茶已經溫了,不過喝一口下去還是暖和。
門已經關上了,傅靖始終站在離祁恒朝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得筆直。
傅靖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沒說話。
祁恒朝回憶了一下,他和鐘離見面的次數不多,也就是偶爾在網上聊一下,大多數都是鐘離和他說自己的近況和他母親的恢複情況。
這回見面了,剛好被傅靖碰上。
傅靖站在原地,眼神幽深。
祁恒朝的脖子一直仰着,有點難受,他偏頭側了一下,眼神示意旁邊的凳子。
“我仰得脖子疼。”
傅靖想起來剛才的場景,站着沒動。
“祁恒朝,你嘴裡到底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
傅靖承認,他有時候理智的過分,在工作上,他總是能做出快速又準确的決策,仔細考慮每一個決策給公司帶來的利益與好處,然後堅定不移地引導隊伍前進。
同樣地,在感情這件事情上,他以他一貫的思維去嘗試解決問題,但是,這件事,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祁恒朝垂下眼皮,手指輕輕地敲在輪椅上。
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傅靖是什麼樣的人,理智清醒,冷靜孤傲。
他一早就知道,招惹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他歎了口氣,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喉頭幹澀,“我上次說過了,我從來就沒有别的選擇。”
祁恒朝堅定地看過去,他摸了一下兜,沒有摸到煙盒。
突然想起來,之前因為傅靖的那句話,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抽煙了。
祁恒朝一改之前的散漫,嘴唇平直,手中握着早就冷掉了的茶杯。
傅靖自然注意到了對方的小動作,他終于移動腳步,往祁恒朝旁邊的位置走過去。
祁恒朝捏了一下發酸的脖頸,順勢把旁邊隔得有點遠的座椅往自己身旁拉了一下。
距離變近了。
傅靖瞳孔微縮,抿了一下嘴唇,還是坐下去了。
“你的腿,什麼時候能好?”
傅靖看到對方無意識的搭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發問。
祁恒朝,“還有半個月去拆石膏。”
傅靖之前很忙,知道對方受傷的消息還是通過網上報道,他想起來那通未接通的電話。
“你當時,真的在樓下等我嗎?”
祁恒朝看了一眼對方輪廓分明的側臉,“是啊,可惜傅少太忙了,我沒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