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後,她開口道:“好,我答應你。”
陳可可幾乎都要放棄了,電話裡沉默的人卻忽然應下。
她懵了兩秒,“真的嗎?!”
她知道梁舒音從不參加比賽,她當年跟她舅舅學車,純粹是為了發洩。
“嗯。”
梁舒音依舊四平八穩,“不過,我不能保證能拿第一。”
陳可可才不管她這話的虛實。
她舅舅顧言西,早年可是賽場上的大神,顧言西調教出來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
“那我先跟那邊聯系了。”
“好。”
挂斷電話,梁舒音去衣櫃裡找了件薄荷綠的吊帶和牛仔短褲換上,頭發也沒吹,拿了鑰匙,就下樓吃東西了。
畢竟是替别人比賽,她還是打了通電話給顧言西求教。
顧言西是醫生,昨晚通宵做了台手術,剛回家睡下,被她吵醒,也不生氣。
隻是,聽她說要去比賽時,意外地哼笑了聲。
“怎麼了?”
梁舒音戳着碗裡的混沌,“顧言西,你是覺得我鐵定會輸?”
顧言西這人性子冷淡,總是一副對什麼都不大在乎的樣子。
“随便比,輸了算舅舅的。”
“怎麼算?給錢嗎?”
“行啊,這比賽獎金多少,你輸了我就轉你多少。”
“行,我錄下來了。”
話雖如此,顧言西還是給她傳授了些比賽的技巧,讓她别緊張,隻是個小比賽而已。
不過,他也清楚,按梁舒音這性子,天塌下來也不會緊張。
末了,像是想起什麼,問她:“是不是GD的那場比賽?”
“是。”
“聽說過。”
沒休息好,顧言西嗓子不太舒服,索性下床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陸祁溟贊助的。”他喝了口水,語氣淡淡的。
梁舒音沒好奇陸祁溟是誰,隻問他:“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嗎?”
顧言西又給她交待了幾句,便掐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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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室内,窗簾緊閉,氣氛壓抑而緊張。
地上跪着個男人,黃毛寸頭,高大身材因恐懼瑟縮成一團。
男人旁邊是個年輕女孩,約莫二十出頭,頭發淩亂,紅着雙眼,像是被欺負了。
“哪隻手?”
在他們前方的墨綠色絲絨沙發裡,坐着個一身黑的俊朗男人。
男人馬丁靴踩在地上,敞開了腿,身體前傾,雙手杵在膝蓋上,一隻手把玩着打火機。
聲音懶懶的,姿态也懶懶的。
他語氣分明溫和,但跪着的黃毛卻止不住渾身發抖。
“溟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餘天林被吓得舌頭打結,冷汗直冒,“我就是喝...喝醉了,不小心摸了下小梅的手。”
“不說是吧?”
陸祁溟撩起眼皮,鋒利視線掃了眼餘天林,“行,那就兩隻手。”
話音落地,餘天林身後那個高大的保镖,繞到他面前,半蹲下來。
一把锃亮的刀在他手裡,被把玩着。
刀鋒明晃晃的,叫人心慌。
餘天林被吓得渾身一癱,軟在地上,帶着哭腔求饒。
“别啊溟哥,我想起了,是右手,右手。”
保镖看了眼陸祁溟,退回了原處,将那個叫小梅的女孩帶了出去。
陸祁溟盯着地上沒出息的男人,目露鄙夷。
半晌,摸出根将煙,偏頭點燃了,打火機往旁邊茶幾一扔。
砸出駭人響動。
“那就說說老爺子的事。”
他從沙發上起身,一手抄兜,一手夾着煙,不耐地睥睨着黃毛。
餘天林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陸祁溟剛才是在“抛磚引玉”。
小梅的事隻是餐前甜點,他真正要跟自己算的,是陸老爺那筆賬。
“說吧,老爺子讓你過來做什麼?”
事情敗露,餘天林也不敢藏着掖着了。
“老爺說,怕少爺在外面亂來,讓我來盯着點。”
陸祁溟将煙捏在拇指和食指間,淡淡開口,“那你盯出什麼了?”
“沒...沒什麼。”
餘天林咽了咽喉頭,“俱樂部也好,酒吧也好,少爺的投資眼光極好,做的都是正經事。”
陸祁溟看着餘天林,不說話,稍微歪了頭,目光帶着審視意味。
餘天林被他盯得發毛,又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
“不過,老爺說了,秦家想和少爺聯姻,還讓我盯着少爺,看看您在外面有沒有亂...”
餘天林瞥了眼陸祁溟,怯怯擠出後面幾個字,“亂搞女人。”
陸祁溟壓了下眉心。
“不過。”
餘天林急忙找補,“我觀察過了,少爺你潔身自好,私生活幹淨得很。”
“如果有呢?”陸祁溟微勾了下唇。
“啊?”
“如果我身邊有女人呢?”
他語氣慢悠悠的,眼神卻是冷厲的,“你是打算把人給我弄走,還是怎麼着?”
“不敢不敢。”
對上陸祁溟那雙銳利冷然的眼睛,餘天林後背衣服都濕透了,哆嗦着低下頭。
腦袋就差磕地上了。
陸祁溟嘲諷般笑了下,走到餘天林面前,彎了腰。
那隻快燃盡的煙,被他慢慢地,杵在了餘天林手背上。
用力一摁。
血肉裡頓時冒出一團青煙。
“以後,别再對女生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他目光森然,聲線低冷,“否則就不是一隻手的事了。”
煙頭熄滅在餘天林手背上,灼出一個紅色的血泡。
他痛得滿頭大汗,硬是咬牙憋紅了臉,不敢吭聲。
陸祁溟起身,一腳踢開他旁邊的椅子,踱步去了陽台。
在他身後,一個戴着黑框眼鏡,長相斯斯文文的男人推門進來,将一個牛皮紙袋扔給餘天林。
“這是你來競速這一個月的工資,騷擾女同事,工資扣半,認嗎?”
餘天林沒想到陸祁溟還會給他工資。
來這裡之前,他打探過陸祁溟的事。
這位陸家少爺,從小桀骜不馴,性子野,之前又是玩車的,什麼瘋事都不在話下。
陸老爺叮囑過他小心行事,若被少爺發現了,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自己也保不了他。
坦白說,他剛才都覺得自己鐵定小命不保了,誰知隻是一個煙頭的事,還能領工資。
劫後餘生的驚喜湧上,餘天林感恩戴德,忙不疊點頭。
“認認認。”
“行了,拿着東西滾吧。”
秦授拍他腦門,補充了句,“以後别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
“真就這樣放過這小子了?”收拾完殘局,秦授推開陽台的門。
“不然呢?”
陸祁溟一手懶懶搭在圍欄上,指尖夾着煙,凸出的青筋從小臂綿延至手背。
另一隻手搭在後脖子上,粗粝骨節按揉着酸痛的後頸。
“畢竟是老爺子的人。”
“看來,你還是挺怕你爸的。”秦授調侃他。
“隻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陸祁溟盯着指尖快燃盡的煙,走神兩秒後,又瞥了眼旁邊的人。
“還走不走?”
他最近看上了虞海大學附近的一個音樂園區,想在裡頭再開間酒吧,跟老闆約好了下午談門店轉讓的事。
“老王那邊時間推遲到晚上了,我們這會兒過去怕是太早了。”
陸祁溟輕蹙眉頭。
“說是臨時有事。”
秦授哼笑了聲,剛才電話裡分明聽到女人的聲音,“還不是那點風流的破事兒。”
陸祁溟沒再說什麼。
時間空下來,秦授倒是想起了城南那場摩托車比賽。
陸祁溟也不知怎麼的,不但拿錢贊助了,竟還破天荒答應了要去觀賽。
“今兒那場比賽,當真要去嗎?”
陽台刮起一陣猛烈的風。
風撲在陸祁溟寬大的黑T上,衣服順勢貼在了他勁瘦,但隐隐透着結實線條的身體上。
他将煙頭摁滅,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裡。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