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家長加奈福至心靈!瞬間将身旁的犬鳳凰召喚回了妖怪空間裡。
下一秒,奴良陸生輕煙一般的身形忽然就在家長加奈所在的這棵高樹下凝聚。
家長加奈很難形容那畫面的奇妙之處,先是她在人類狀态下隻能朦胧感覺到的畏——還得在妖怪少主預備在樹下顯形的那一刹那才能驟然發現。
然後就是水波一樣的畏中,年輕的妖怪少主仿佛破水而出,月光籠罩下的飄散的發絲上,仿佛還有粼粼的波光在閃耀。
當他擡起頭來看她的時候,沉郁的紅色眼眸忽然将一切都落在了實處,讓他從水墨畫般的形态化作了真實。
他臉上的驚訝神色,沖淡了滑頭鬼這種妖怪與生俱來的潇灑和輕浮,讓他的關心顯得如此地真心和真切,“加奈——”他這樣親密地稱呼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然後做出猜測,“是被那些妖怪挾持過來的嗎?”
一邊估量着自己之前可能沒有意識到的陰謀詭計,一邊卻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到了家長加奈的身邊來。
他的身形已經有了成熟有擔當的男子漢的雛形,此刻溫柔地對她說“别怕”的樣子,忽然就讓家長加奈想到了自己九歲那年。
校車傾覆的災難本來就讓她覺得惶恐又害怕,好不容易才意識到自己死裡逃生的幸運結果,轉頭就發現了自己最害怕的妖怪。
更加倒黴的是,那還不是什麼好妖怪。
鋸齒狀的尖牙外露,張開的血盆大口仿佛可以一口一個小孩兒。當時家長加奈察覺不到的、但是卻真實存在着的、對方吞噬了無數個無辜幼兒的血氣不停地外露着。
就在這樣可恐的妖怪不停地靠近他們的時候,妖怪的少主忽然從天而降!
那因為太過年幼而被遺忘的久遠記憶和感動心情,在今夜這般酷似當晚的月光下,忽然就重新湧上了心頭。
“好久不見了,”加奈的眼神柔和,既看到了眼下的陸生,又仿佛穿過對方、看到了當年那個同樣還小小隻、卻毅然決然地向他們奔赴過來的小陸生。
她沉吟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心裡的情緒,試探性地開口喚道,“奴良先生?”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應該跟陸生是一個姓氏才對。
家長加奈從來沒有像眼下這一刻一樣,這麼地想要知道對方的姓名。
她當然不會知道,奴良陸生懷抱着發現敵人的心思過來,結果卻看見她穿着一身熟悉的衣服,坐在月光下的高枝上的心情。
加奈是他在人類世界不可或缺的存在,隻要有她在,他在人類世界,仿佛就有了重心、有了錨點。
隻要看到她,他就會變得安心、放松和自在。
但是相對的,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跟他并肩作戰的夥伴永遠也不可能是對方,因為她一定是被他小心保護在身後的存在。
同樣的,月夜、野外、姿态閑适地坐在高高的枝頭上,這怎麼可能是加奈自發的行為呢?
奴良陸生隻在瞬間的驚豔過後,馬上就開始擔憂起了,這是不是敵人的陰謀。
加奈是被綁架到這裡來的嗎?還是敵人的陣營中,恰好就存在着那種能夠幻化出人心底最深處深藏着的那個身影的妖怪呢?
無論是哪種可能,隻要樹上坐着的人是家長加奈,他就不可能不“上當”。
奴良陸生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跳了上去,并且理所應當地呈現出了保護者的姿态。
直看得正在從遠處的河流中漂浮過來的河童眼角抽搐:咱就是說啊,少主,您能不能就稍微矜持克制那麼一點點?
要是這真是敵人的陰謀詭計呢?奴良組妖怪少主的形象全不要了是吧?
細數往上兩代……算了,他還是别數了……【河童放棄.jpg】
***
夜晚狀态下的奴良陸生其實是一個相對沉默的妖,他喜歡坐着櫻花樹上,眺望自己的家園、看着家人們其樂融融地相處,卻不會主動融入其中。
就連身為母親的若菜,也很少會在陸生變成這個形态的時候跟他交流。
奴良陸生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甚至從中感受到了母親對他的愛和體貼。
但是在家長加奈身邊的時候,隻要看到她害怕的神态,他就會忍不住開口安慰、許諾、安撫,隻要她多一點點的心安。
從不會顧忌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他們的親密和親近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他們本該如此親近。
但是為什麼白天的他就是“陸生”,可是到了他這裡,就隻能被稱之為“奴良先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