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形的折磨令佐久早更加難受,他蹙着眉催促:“快點,再晚點回家你父母真的要擔心了。”
我父母才不會擔心這個。
彩在内心反駁,這時聽到了佐久早出門的聲音。
等到他們擺脫掉泥濘的雨夜,換上幹爽舒适的衣服,坐在床頭喝熱水暖胃時,距離那場争執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明明嘴上說着父母會擔憂,但靠在一起時兩人默契地沉默下來,房間裡沒有人提及那個,隻有安靜舒緩的加濕器在床頭工作。
窗外并沒有出現驟雨轉晴後的彩虹,天氣依舊是陰沉的,伴随着微雨。房間在這樣的雨天裡顯得很昏暗,特别是隻開了床頭燈的情況下。
彩發覺佐久早在看她,那雙純黑的眸子裡凝聚着認真的意味,她聽見佐久早的聲音:“說你不靠譜的那些……抱歉。我不是真心那樣想的。”
“嗯。”彩低聲回應了一句。
佐久早觀察着她的表情,繼續說:“雖然你有時候……有點忽略細節,但你很努力。”
“……”謝謝你啊。“嗯。”
“而且你很熱心。總是…全力以赴地幫助别人。”佐久早斟酌了下用詞,不過彩看上去并不太在意這些,他悄悄松了口氣。
“嗯。”
寡言少語的佐久早竟然一直在說話,而叽叽喳喳的彩卻沉默着應和對方。這樣的畫面哪怕追究整個交往史,大抵也是少見的。
“還有,我說我讨厭你……”大約是到了最艱難的部分,佐久早的聲音低落下去,但在靜谧的房間依舊能被捕捉清晰,他抿了下唇,“那個也不是真的。”
明明隻是很尋常的話而已。但彩的臉像被高溫燎過,瞬間泛起熾熱的溫度。
幸好房間是黑的。她内心閃過這個念頭,盡量平穩地應了聲“哦”,結果嗓子居然是啞的。
她尴尬地抓了下臉側的頭發,掩飾自己的燥動,但是佐久早沒有多說什麼。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有好一會兒沒有打破甯靜,空氣裡幾乎能聽見心跳砰砰的聲音。
“我指責你的那些,很抱歉。”彩深吸一口氣,“明明知道你沒有錯,還是牽連到你身上了。在我看來,你已經處理得相當成熟了。幼稚的人大概是我吧。”
佐久早眼中流露出不贊同,他想說什麼但被彩捂住了嘴,彩條件反射般動作後又像被燙了似的收回手。沒能成功,因為佐久早握住了她的手腕。
比她更高的體溫緊貼在手腕上,即使對方出于感情的緣由制止,彩卻覺得不能這麼輕易地稀裡糊塗地甩脫責任。
盡管她并不知道在那個世界具體發生的事。但光從佐久早所說的話中也能推測一二,何況佐久早絕非無的放矢之人。
而她分明是了解佐久早的。因此也能大膽地推測佐久早的内心活動——在那個世界,佐久早是一步一步,穩打穩砸積累下來的成就。所有的結果都是腳踏實地的可見旅程。
對于像佐久早這樣的人,那才是真正能夠握得住的「現實」。
與之對比的是充滿魔幻現實主義的「B世界」,一覺醒來回到14歲,用頂級聯賽級别的經驗去打高中生比賽,真是有點欺負人呢。仿佛99級大佬重回新手村一樣,這種夢幻開局,如果是彩大概會興奮地體驗輕小說式的人生。
重來一遍的人生,擁有碾壓級經驗的人生,輕易彌補過去遺憾的人生。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彩不知道,但彩确信的是——佐久早不會相信那些。
對他而言,唯有自己一點一滴的積累,才是最可靠的盾石。
真正貫徹了井闼山排球部宣傳橫幅「努力」二字的人。
彩回握住佐久早的手腕,感受到對方微微顫動了下,她堅定而誠懇地說:“即便是在一個無法相信的世界,也全力以赴認真對待,一點一滴每天積累,這樣認真地生活的佐久早,想對你說一句辛苦了,這樣的人生态度真的令我很感動。”
“還有,來自我的真心話——能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
“以後也這樣,繼續幸運地生活下去吧。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