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昭與黎風烨一唱一和,片刻間,便将鳴春山莊最基礎的這門劍法《綠柳劍》五式舞盡,劍招綿柔,形意頗似太極,最是适合内力不穩、初入武門之人。
謝珂不敢大意,認真跟随二人。
晴光正好,冬日演武,未及一炷香的時間,弟子們有的氣喘籲籲,有的遊刃有餘,一概捂出小半身熱汗,此處舞劍的三人同樣如此。
三人漸漸緩下身形,空隙間,黎風烨松了松小腿,正欲偷懶,便聽一旁姿勢不改的謝珂問:“連長洲呢?”
黎風烨扭頭看去,因着熱意,謝珂小臉紅了一圈,終于有了些孩童模樣。
“書生啊!他練不了武。”他随即一笑,“這時候他一般在幫老郭打理莊内事務,唔,也有可能在幫薛師爺。”
“要麼就是在後院曬太陽。”祝雲昭加入二人話題。
頂着泛紅的小臉,謝珂密如翼似羽的睫毛一抖一抖,他眨了眨眼,小聲道:“好羨慕。”
“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黎風烨連連點頭。
他轉去看兩人面前紋絲不動的祝雲昭,“大師姐,其實你也很想偷懶吧!”
哪知祝雲昭飛來一腿,吓得黎風烨退後一步,閃身而過,熟悉的竹棍比他更快,輕輕敲在了他屁股上。
祝雲昭喝道:“方才腿歪了那般久,還以為我沒看到呢?”
“唔!”黎風烨連跑帶跳,避開祝雲昭的下一棍,立馬躲到比自己矮小許多的謝珂身後。
忽然,清風拂過,謝珂一低頭,隻見黎風烨手中鐵劍擦着他的衣袖掠過,高高擡起,指向不遠處另外幾名弟子。
黎風烨借劍而指,沖謝珂說道:“阿珂,你看,他們都是今年剛上山的新弟子。”
“如何?”謝珂不解。
“所以我想了想,你應該叫我師叔呀!”鐵劍一抖,劍尖再次瞥向那群弟子中最年幼的一名,看上去似乎與謝珂年紀相仿。
“哦?”謝珂詫異。
黎風烨收劍回身,一步踏至謝珂身邊,前者低頭,後者擡頭,兩人目光當即交彙。
黎風烨露出兩排白牙,笑得天真,“你也是今年入門,理應和他們同輩。這群人中又有人是已經下山的弟子帶回來的小徒弟,至于我呢,剛好是莊裡的大師兄,當然就是你的師叔了!”
謝珂頓時一笑。
并非笑他童言無忌,而是笑祝雲昭自他身後走來,滿臉無奈地戳了戳黎風烨的發頂,“你出生前我就跟着大莊主與師爹習武了!”
祝雲昭大聲道:“小瘋子,你頂多是個二師兄!”
黎風烨才反駁了一句,這時候,不與大家一起習武的連長洲不知自哪冒了出來,正捧着一卷書本,站在衆人身後不遠的樹蔭之下。
他的聲音比他的身影更先出現在衆人眼前,不等黎風烨再說,連長洲也喊了一句:“傻瘋子!”
“你們真是!”黎風烨的辯駁越發無力,惹得兩人同時笑了幾聲。
他隻好把目光投向謝珂求救,沒想到,連謝珂也笑着望他,看他笑話,旁觀他出醜。
早已習慣被山莊中人捏着這個昵稱調笑,黎風烨以牙還牙,也給他們取了不少相應的綽号。他本就不大在意,然而到了此時此刻,瞧着謝珂含笑聽着自己這道有些讨人厭、惹人煩的戲稱,黎風烨莫名不争氣地惱怒起來。
“不準再喊了!”黎風烨仰着脖子叫道,“風烨,阿烨,你們叫哪個不好?”
祝雲昭與連長洲哪管他,哪成想謝珂跟着他們與他作對,重複一遍,道:“瘋子?”
見他真心疑惑,黎風烨氣消了大半,無奈解釋:“你看,我名字裡有個‘風’字,叫着叫着,順口了,不就成了‘瘋子’?”
謝珂滿臉笑意越來越濃,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幾乎擠成兩道彎月。
黎風烨氣也不是,惱也不是,五味雜陳,幹脆一手丢下鐵劍,奪走謝珂手中木劍,飛快地對着他衣擺戳了兩下。
“好啊,阿珂,連你也笑我!”黎風烨出招,謝珂閃躲。
他越躲,黎風烨越打不中他。
黎風烨更加不服氣,“待我想想,我也要給你起個綽号!”
伴着連長洲嘴裡無數的新奇綽号、祝雲昭一陣陣的嚴厲教導,衆人打打鬧鬧,謝珂留在山莊的第一日,便在如此的歡聲笑語中,迎來下一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