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淩晨六點,飛瀾門外熙熙攘攘全都是人。
随處可見扛着長槍大炮的攝影師,以及唧唧歪歪的小情侶,或者相約出遊的朋友團。
再往前走,就是延伸至湖面上迂回環繞的棧橋。棧橋不寬,僅能容納三人并肩同行。大膽的已經坐在棧橋邊上,雙腳伸出橋面外晃悠。
料峭的風刮得湖水直泛冷意,但每個來飛瀾門外等待看日出的人都心潮澎湃。
聞司選的觀景地是棧橋離湖心最近的地方。這裡的棧橋最窄,隻夠兩個人緊緊挨着坐下。
其他人都不敢走這麼遠。聞司遊說了半天,隻有阮秩回應了他。
“你會遊泳吧?”阮秩過來前隻問了聞司這一句,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就跟着聞司走了。
聞司奇怪道,“問這個做什麼?”
阮秩一言難盡地看着盡頭狹窄的棧橋:“要是我掉下去,記得把我撈上來。我不會遊泳。”
“要是擔心,你還是在這裡待着吧,别過去了。”聞司大笑,瞬間換上一副講鬼故事的陰恻恻口吻,“據統計,每年從棧橋上掉下去的人高達......”
“但我還是相信你,不會讓我掉下去。”阮秩打斷聞司,徑直走向棧橋。
聞司低頭,掩飾住上揚的嘴角,邁腿跟在阮秩身後,腳步輕快的像是要跳小舞步。
阮秩昨晚喝酒斷了片,根本不知道自己酒後都幹了什麼,沒事人似的跟聞司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不過,聞司今天的話好像格外多,也格外熱絡。阮秩以為因為即将要看日出的緣故。
跟小學生春遊似的。阮秩失笑。
他不知道的事,昨晚聞司被他那句“我也喜歡男生”攪得心神不甯,每接阮秩一次話心髒都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于是,聞司隻好不停地說話來掩飾自己狂跳的心髒聲。
阮秩是什麼意思呢?
他也喜歡男生。
也喜歡。應該是聽到自己說喜歡男生後的回應。那是專門針對自己的回應。
喜歡男生。本來,對一個男生說喜歡男生就已經耐人尋味,而且當時他可是揪着自己的衣領,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的這句話。
已知當晚在場的男生就他一個。
所以阮秩說他也喜歡男生,可不就是在變相地說喜歡他?
聞司從來都覺得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無可挑剔,此刻更覺得這番推理天衣無縫。
阮秩臉皮這麼薄,表示好感的方式當然也是含蓄的。他都已經豁出去暗示到這個份上了,聞司怎麼能不抓住機會?
表白這種事,當然得自己主動做。聞司美滋滋地想。阮秩昨晚這是在點他呢。幸好他聰明,悟出來了。
今天這場日出,不就是個絕好的機會嗎!
聞司的内心戲完全可以改成劇本再讓劇社的人演一遍。阮秩那邊也不遑多讓。
阮秩喝斷片了,不記得昨晚還跟聞司撒了酒瘋,但是昨晚聞司的樣子,一直在他眼前不斷浮現。
聞司昨晚,為什麼會毫無保留地提及他被何索思收養?
當時他看着聞司異常平靜地叙述那件事,隻感覺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那是聞司第一次把主動橫在别人面前的那層紗掀開,把阮秩拉進自己的世界。
阮秩有種感覺,如果當時他沒有留下,以後那層紗,隻會越來越厚。聞司待他,隻會跟其他普通人無異。
他貪念後來幹杯時,和聞司一起高聲“敬秘密”的畫面。
那樣的聞司,才鮮活,才真實,能實實在在觸碰到。
阮秩知道,那晚,聞司,已經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了。
被特殊對待會讓人忍不住上瘾,進而得寸進尺。他想離聞司再近一些。
可是現在也太近了吧!阮秩和聞司已經走到棧橋盡頭坐下,兩人的羽絨服緊緊貼着。隔着羽絨服,阮秩都能感受到聞司過高的體溫。
怎麼跟個取暖器一樣,這麼暖和,還會自動發熱。阮秩嘀咕着。湖上風大,一陣風刮得阮秩本能地湊近聞司。
“冷嗎?”聞司的手遲疑了一下,輕輕搭在阮秩肩上,“這樣會難受嗎?”
阮秩搖頭。
聞司便緊緊摟住阮秩。等阮秩投來疑惑的目光,聞司才玩笑道:“這裡風大,你又輕,不抓緊,當心被風吹跑了。”
阮秩伸手輕輕錘肩膀聞司一拳,笑得呵出的熱氣都一抖一抖,勾得聞司的心癢癢的。
“太陽出來了!”突然,阮秩指着遠處的天際線,驚喜道。
玫瑰色的朝霞顔色越來越淺。群山山頭,一團光球露出了小半個腦袋。
聞司卻看向阮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