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你房子但是差點兒被浴室脫落的天花闆砸到的人。”聞司眼神冷下來,“看微信。你準備怎麼處理?”
那頭沉默一陣,直接把電話挂了。
阮秩本想着,也許房東隻是沒看到消息,之後商量賠償時,不必那麼咄咄逼人。但是看他現在這個态度,也沒必要跟他客氣了。
聞司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也不着急,隻是問:“房東在居民群裡嗎?”
阮秩點頭。聞司直接讓阮秩把這棟樓的居民群打開,拿過他的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短短幾段話把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也不一昧說理,也不一昧煽情,再配上浴室那慘不忍睹的圖片,讓人把瓜吃得明明白白的同時,又不由自主萌生出”這房東真該死啊”的同情心。
有居民陸陸續續在下面幫着聲讨房東。
群管理員看到了,直接在群裡@房東。
聞司又把這些消息原封不動轉發到學校的跳蚤市場群,呼籲大家避雷這個房東。
做完這些,聞司朝阮秩打了個響指:“等着吧,過不了多久,他會自己打過來的。”
果不其然。沒過半個小時,阮秩的手機便響了。
聞司和阮秩同時笑了。
“他這種人就是外厲内荏,欺軟怕硬。”聞司接過手機,開啟錄音,漫不經心道,“你好?”
對面語氣軟下來,左說右說不過是怕聞司繼續鬧大,問聞司滿意什麼樣的賠償方案。
聞司秉持着敵退我進的方案,直接了當到要求解除租賃合同,退還這個月的租金,并且賠償阮秩住昨晚酒店的費用。
對方開始支支吾吾,還想讨價還價。
可聞司不給他留餘地,《民法典》合同編和侵權責任編的法條張口就來,唬得對方一陣啞口無言。
“叔叔,我們是法學生。這種事情,能私了,我們就私下解決。如果實在不行,我們也不介意走麻煩一點的司法程序。”聞司笑吟吟道。
對方又是好一陣沉默,最終妥協了:“那賠償給你們之後,你們要在群裡澄清這件事已經妥善解決了。”
“那是當然。”聞司說,“我們今天會起草一份租房合同的解除協議,你明天來簽一下。賠償到位後,我們自然會澄清,這個事就到此為止。”
想了想,聞司又補充道:“天花闆脫落這個事也是意外,您作為房東肯定也不想這樣的事發生,我們本意也不想把這個事鬧大。但是偏偏它已經發生了,并且在我們主動聯系您之前,您都沒有主動表态。幸好這次沒有傷到人,要是傷了人進了醫院,您還消極躲避,那事情的嚴重性就不是同一個等級了。我們需要的隻是您一個态度,有問題咱們得解決,不能逃避。您說是不是?”
阮秩默默彎起嘴角。聞司還挺會教訓人。
對面肯定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教訓得頭頭是道,尴尬地連聲應着。
等聞司挂了電話,阮秩忍不住笑道:“你處理這種事好有經驗。”
聞司得意地掰着指頭數道:“我之前幫别人要回過在中途跑路的健身房沖的會員費,在别人買到過期牛奶之後向商家要到1000元的頂格賠償,還在......反正,戰績可查!”
阮秩眉眼裡盈盈的全是笑意,認真道:“這次,謝謝你。”
要是沒有聞司,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跟房東交涉,也不知道怎麼談賠償,甚至卡在房東不接電話的那一步,可能就此作罷了。
聞司反而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摸着後頸,不敢看阮秩的眼睛:“這有什麼,正常發揮而已。話說,你......在沒找到房子之前,要一直住酒店嗎?”
“嗯。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這樣了。”阮秩垂下眼。
“要不......”聞司低頭躊躇着,最終擡起頭,鄭重地注視着阮秩,“你,要不要先搬進我的宿舍?我室友出國了,我的宿舍空一個床位。”
阮秩大腦空白了足足好幾秒。
聞司......在邀請自己,跟他一起住?
隻聽聞司又急急道:“我就是想着,現在校内租房不好找,你一直住酒店也不方便。”
“我這個人,沒有不良嗜好。首先,我打掃衛生很勤快,昨天剛把寝室大掃除了一遍,你今晚住進來都沒問題!”聞司臉不紅心不跳,慶幸自己打掃了衛生,隻字不提這次大掃除距離上一次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其次,我作息可以随時按照你的調整。你早睡,我就關燈上床。我的床簾遮光防噪效果很好,保證不會打擾你睡覺。”
“最後,我做飯還不錯。我在宿舍有一口小煮鍋,如果你不想吃食堂,可以随時找我改善夥食。碗筷我會及時洗,也會及時開窗通風,宿舍不會有異味。”
“怎麼樣,心動了嗎?”聞司微微歪着頭,笑着眨眨眼。
阮秩從高中起就沒住過宿舍。一來是他的恐懼症,二來是他不喜跟人親密接觸。但是,聞司知道他的恐懼,接受他的恐懼,甚至,包容他的恐懼。
如果室友是聞司。
阮秩承認,他心動了。
他再也不想一睜眼就是空蕩蕩的房間,隻能自己跟自己說話。
于是,阮秩學着聞司的樣子,一歪頭,故作猶豫的樣子:“有一點,但還不夠。還有其他理由嗎?”
“最主要的理由是,一個人住很孤獨的。你也是,我也是。”聞司眼巴巴的望着阮秩,那眼神讓阮秩想起讨要肉骨頭的小狗,“所以,你願意做我的室友嗎?
“我的榮幸。”笑意從阮秩的嘴角蔓延開,一直深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