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内。
身着白衣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将雙眼從屏幕上端不斷流竄的數據上移開,低頭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着什麼。
一時間,室内隻有筆尖落在紙質上的“沙沙”聲。
時鐘緩緩轉動,時間不斷地流逝在他的筆尖。
“呼,累死我了。”研究員喘了口氣,仰頭來回扭動着自己吱嘎作響的脖子,享受着這短暫的放松。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剛要喝一口水。
大屏幕上的數據突然飙升。
“噗!”
他甚至來不及擦吐在身上的水,就認命般地撿起桌子上的筆,開始記錄數據。
“對了。”他從數據中抽身,在摞成小山高的文件中翻找着被掩埋在下的黒尺。
*
“嗡嗡。”
被随意放置在桌面上的黒尺,嗡聲震動着。
一隻白到近乎透明的手,伸向黒尺。
消息立即彈出。
N6研究觀測員:任務順利推進,實驗進入第二階段。
近乎溫和的聲線,在純白的空間内響起“真是期待,與你見面的那天啊,桑娩。”
尾音落下時,幾不可聞的低笑消融在寂靜中。
帶着期盼。
*
“嘔!”
鄭又跪在黃沙間,擡起沾滿砂礫的手,用相對幹淨的衣袖擦了擦嘴。
姜姝也沒好到哪去,但胃裡實在是沒什麼東西。
隻吐出了一些清液。
祈箬算是其中唯一沒有太大反應的了。
他時不時捧着從背包裡拿出來的水,遞給姜姝。
又跑去鄭又面前,将幹淨的手帕送到她的手邊。
忙活了好一陣,祈箬才回頭看向躺在桑娩姐姐懷裡‘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
祈箬一言難盡地撇了下嘴,他那如鋼鐵般铿锵有力的哥哥,為了能引起桑娩姐姐的注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明明,在不死鳥城池時,祈桉還能在機械臂近百次的高速旋轉下,面色如常的下來。
從權貴少爺們的手中,拿到豐厚的獎賞。
那是,他們年幼時在冬季中能夠賺錢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想到這裡,祈箬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忍心拆穿哥哥的小心思。
默默地轉身,繼續安撫着另外兩個姐姐。
桑娩的目光從祈桉身上偏離片刻,轉頭看向另兩個正跪在地上的同伴。
眉心微擰,面色不自覺地帶上了擔憂。
“小娩,咳咳、”祈桉突然偏過頭,眼眸中劃過一抹暗色,随即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身子不斷地随着咳嗽震顫,蒼白的臉頰上更是泛起病态的潮|紅“你去看看、咳咳他們吧、我沒事。”
短短一句話,祈桉幾乎拆分了幾段才勉強說出口。
湛藍的眼中布滿細細密密的血絲。
桑娩哪還能走,她立即擡手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着氣,試圖讓祈桉更舒服些。
“要不要喝些聖水?”桑娩輕聲道。
說着她張開手掌,下一瞬空蕩蕩的手心中浮現透明的玻璃瓶。
瓶中通透的液體随着她的動作,不斷地在晃動着。
祈桉垂眼,搖了搖頭。
“小娩,留着喝。”說罷,他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雙眼半阖氣若遊絲。
祈桉側頭倒紮在桑娩柔軟的小腹上,貪婪地嗅着她的氣息。
為了将它們永久存在身體内,他甚至隻吸氣。
桑娩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讓他渾身戰栗。
恨不得将這一刻無限延伸拉長。
桑娩拍了拍祈桉的背“吐氣,祈桉。”
下一秒,正常的呼吸重新響起。
不再隻有吸氣的聲音。
祈桉面帶遺憾地将那些屬于桑娩的氣息緩緩吐出,帶着不舍。
另一邊。
鄭又仰起脖頸,喉結滾動間,祈箬遞來的清水滑入咽喉。
清涼的水液順着她幹燥灼燒的喉嚨,下滑。
像是一場及時雨,灌溉了她貧瘠燥熱的大地。
頓時,将鄭又眩暈的大腦喚醒。
她晃了晃腦袋,撐着地面緩緩直起身來。
姜姝沖着向她走來的鄭又擺了擺手“我沒事,麻煩你去看看祈桉吧,他看上去比較嚴重。”
祈桉身子一僵。
顯然他也聽見了不遠處的對話。
桑娩側頭看向鄭又“好些了嗎?”
“多虧了小箬,我好多了。”鄭又笑着上前,在桑娩身旁蹲下。
将手懸空落在祈桉身前,金色的光點立即從她的掌心溢出。
随之擴散,将躺在桑娩懷中的祈桉完全覆蓋住。
鄭又盯着被光圈覆蓋住的祈桉,挑了挑眉。
随即不動聲色地,收回剩餘的沒有沒入祈桉體内的異能。
光圈瞬間,重新湧入她的掌心。
鄭又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看向祈桉。
她剛剛輸出的異能,幾乎原封不動的重新回到了她的體内。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祈桉根本就沒受任何傷,這丫的比蟲子還壯實!
她咬着下唇,怒不敢言地瞪了祈桉一眼。
“怎麼樣?好點了嗎。”桑娩垂頭關切地看向祈桉,自然也就沒看見鄭又那怒不敢言的神情。
“嗯、”祈桉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眸中還帶着幾分虛弱的迷蒙,他撐着桑娩的手臂直起身,聲音低啞“好多了。”
祈桉轉頭,看向鄭又。
深藍的眼眸内,彙聚着風暴。
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真是、麻煩你了。”
“沒、沒關系。”鄭又硬着頭皮應聲。
*
荒漠中,一抹白悄無聲息地快速爬過高坡,向北方疾馳。
鄭又坐在白色的絨毛中,望着不斷倒退的景色,眼内滿是驚奇。
桑娩沐浴在午後的日光下,眯眼看向浮在她眼前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