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此處隻有微弱的海邊霓虹光打過來。高速路附近并不常常有人,周中這個時候,人們都下班回家休息了,連路過的車都很少。
海水在腳下奔騰咆哮,夜裡的後海像一隻潛伏已久終于醒來的巨獸,他蠕動着黑色的身軀,帶來的沖擊力讓嶙峋亂石上的竹西雙腿微微發顫。
被壓在海邊的時候,她腦子都是麻的,視線掃到垂直高度接近十米的海水,心都在抖。
深秋海風已初顯凜冽,刮在她臉頰上把發絲打得淩亂,單薄的校服被風灌滿。她和簡月瑩被黑西裝保镖扯在巨石邊站着,隻一步之遙就能掉下深海,陷入萬劫不複。
簡月瑩在她身邊,似乎也反應過來楚溪想幹什麼,她嗓音顫抖,驚恐地睜大雙眼,“楚溪,你還想再殺我們一次嗎?”
“你們什麼都記得,當然留不得了。”
楚溪神色平靜,她無波無瀾地看着兩人,夜色給她增添一份瘋狂。
“唔,唔唔唔!”
楚溪這才注意到竹西,她思考一瞬,通情達理地道:“死到臨頭,連話都不讓你說似乎也有點殘忍了,給她解開吧。”
黑西裝暴力将竹西嘴上的膠帶撕開,她霎時被疼得眼睛濕潤,雙唇是被擠壓後殘留下的嫣紅。她仍舊嘗試做最後的努力:“楚溪,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越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放了我們,我們保證什麼都不會跟她講的!”
楚溪的跟班似乎也沒料到她如此決絕的做法,幾人皆有點動搖。
短發的少女上前,躊躇着說:“楚溪,真的要再殺一次她們嗎……?你如果擔心越悅,她們為了保命,想必也不會去告訴越悅的吧?”
“沒有商量的餘地。”楚溪似乎并不打算更改決定。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或許從秋遊那晚,一切就已經回不了頭。
“況且,你們誰能保證越悅就一定不記得?”
三個女生靜默下來,幾人跟了楚溪很長的時間,她們知道這個人一旦下定什麼決心,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動手吧。”楚溪風輕雲淡地吐出一句話,就決定了竹西和簡月瑩兩人的生死。
黑西裝保镖立刻将兩人往海邊帶,竹西趕緊轉頭大喊:“楚溪!”保镖察覺到她的掙紮,将她又強行拖回來。
“你如果再來一次,就真的回不了頭了!”
“回頭?”楚溪似乎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她說:“什麼叫回頭?你們這些低賤的平民懂什麼,在世家大族裡,一條人命根本什麼都不是。你怎麼知道,宋别叙,越悅她們手裡就沒有人命了?”
竹西知道無法說服楚溪了,這個人是典型的不擇手段也要斬草除根。
她轉換策略,對抓着她和簡月瑩往近海邊走的保镖道:“大哥,楚溪給你多少工資啊?你要不來我老闆這幹,六險二金十五薪周末雙休還給你休産假高溫假低溫假傷心假,福利工資翻倍,怎麼樣?”
“真……真的?”保镖大哥竟然有點可恥的心動,打工人果然最懂打工人的痛點在哪裡。但他心動歸心動,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含糊,氣的竹西想咬人。
風聲喧嚣,她甚至感覺自己有點站不穩,天空中響起幾聲悶雷,濕潤的空氣裡夾雜着細雨絲緩緩打在她臉上,涼意滲入皮膚,帶起一陣雞皮疙瘩。
越悅怎麼還不來……再不來,她和簡月瑩或許真的要葬身魚腹了。
眼見她和簡月瑩已經快要被帶到懸崖邊,她隻能使出必殺技:“等一下!我還有遺言要說!”
“你們還有什麼遺言?”
簡月瑩從剛剛開始就一反常态地很安靜,不掙紮不說話,竹西隻以為她在害怕,快速低聲安撫道:“别怕,月瑩,我們會有救的。”
但簡月瑩聽完仍舊無動于衷,她始終低着頭看着地面。
竹西沉默了會,看楚溪又開始不耐煩,她隻能顫顫巍巍地說:“能不能,讓我考完大學再死……”
“……”
“動手。”
“诶,等等!!!”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兩個保镖要将兩人往懸崖下推時,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楚溪,你動我的人,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熟悉的聲音,越悅終于來了!竹西欣喜若狂,大喊一聲:“老闆,我們在這!”
楚溪顯然沒料到越悅竟然能找到這,她臉色變得奇差,呵斥一聲:“先把她倆幹掉!”
“你敢?!”
兩聲木倉響,挾持竹西和簡月瑩的黑衣保镖分别被打中雙腿,他們哀嚎一聲,倒在旁邊。竹西趕緊叫簡月瑩先往越悅那邊跑,誰知道兩個中彈的保镖竟然忍痛也要把她倆控制在楚溪這邊,讓她們動彈不得。
竹西痛心疾首,她被迫摔倒在原地:“我說大哥啊!你腳就不痛嗎?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抓着我們不放?”
對面傳來激烈的争執聲。
“越悅,你不要命了!你竟敢開木倉?!”
木倉響的瞬間其餘四個保镖立刻擋在楚溪身前,她緊皺眉頭,不敢置信。
“非常時刻用非常武器,作為楚家的大小姐,不會連木倉都不知道怎麼開吧?”
越悅餘光見竹西和簡月瑩暫時脫離了危險,她沉着臉問:“你為什麼要對她們下死手?她們得罪了你什麼?”
楚溪看着同樣站在黑夜裡的越悅,她依舊是一副天不怕的樣子,眼神坦蕩,行事恣意。
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輕拿輕放,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趁越悅還不記得發生過什麼的時候,随便編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她們……”
“越悅,你不記得楚溪她殺了你一次嗎?”
沉默已久的簡月瑩突然開口,她眼神晦暗,身形狼狽,神情卻像隻受了傷被激發出兇意的狼,“她,把你,把我們,都推下了懸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