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銜月的目光從一開始就落定在傅初白那輛純黑的車子上。
休息室對面是觀衆看台區,這會兒已經烏泱泱地坐滿了人,林銜月隻消稍稍擡眼,就能看見對面幾個巨大的,寫着傅初白名字的橫幅。
即使多年未出現于賽場,但依舊有人記得他當年橫空出世時的風采。
“挺好的,”
老齊在邊上,像自言自語地似的:“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這樣的場景了呢。”
林銜月的血液也在隐隐約約的引擎聲和歡呼聲中漸漸沸騰起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輕聲道:
“以後也會一直看到這樣的場景的。”
傅初白這樣在賽道上,揮灑着他的熱愛和天賦的場景。
老齊愣了下,目光轉過來落在林銜月的側臉上,半晌,輕笑了聲,沒說話,隻眼眸深了兩分。
所有參賽車輛都在出發位停好,半空的顯示屏開始為這場比賽的開始顯出倒計時。
周圍的一切頓時變得寂靜無聲,好像全世界就隻剩下她,還有她眼裡那輛,傅初白正坐在裡面的車子。
緊接着,在一聲怦然爆響的聲音後,瞳孔裡的車子如同離弦之箭飛速地沖了出去,輪胎巨大的摩擦力在地面掀起一陣薄塵。
林銜月猛地屏住呼吸。
賽車的速度很快,沒有幾秒鐘的時間,連續追趕的賽車就從被建築物遮擋的另一端賽道中顯出身影。
巨大的引擎和排氣聲幾乎快要把空氣炸開!
“是老闆!老闆現在第四!”
“我靠,車位靠後上到第四,這才第一圈!牛逼!”
休息室的歡呼一聲高過一身,林銜月隻覺得全身像是有螞蟻在爬,帶着雞皮疙瘩遍布的癢意。
第三十六圈,傅初白保持在第四名的位置。
第三十七圈,他開始加速,和在第三位的車手彼此顫抖。
第三十六圈,傅初白在彎道和第三位拉開距離,車子躍過計時線時,他的名字在顯示屏上猛地網上跳了一格。
第三十八圈,傅初白已經和後車拉開一大段距離,和前置車手死死咬住,和第二名的時間差來到0.8秒。
第三十七圈,他超過第二名。
巨大的引擎和排氣聲快要把空氣點燃,看台上的觀衆幾乎全都站起來,在疾馳的賽車躍過自己面前時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林銜月感覺自己的血管裡流淌的都是腎上腺素。
她緊緊盯着賽道上那兩輛你追我趕的車子,
是傅初白和戴澤望。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似的,林銜月突然有種回到那天晚上在山地賽車場的感覺。
意識恍惚的片刻,賽車又在眼前掠過幾輪,依舊是沒能分出勝負的情況。
林銜月盯着屏幕看了會兒,往後退了一步,迎着老齊疑惑的目光,
她說:
“我想下去等他。”
既然說了一言為定,那麼她也要,遵守諾言才是。
老齊隻愣了半秒,也沒多說什麼,便立刻和帶着林銜月快步朝樓下走去。
隔着厚重的水泥牆,他們聽見外面傳來巨大的歡呼聲。
林銜月心尖一緊,完全顧不上邊上的老齊,三兩步跑下最後一段台階,猛地推開樓梯間的大門。
迎着奪目的陽光,她看向頭頂的顯示屏。
Name:chubai fu
Rank:1
傅初白在倒數第二圈,完成了對戴澤望的反超!
林銜月隻覺得全身上下的所有細胞都張開來,過量的空氣湧入,在皮膚上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顫栗,思緒也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浪中仿佛被抛上天空。
終點線處代表比賽結束的鈴聲響起,傅初白的名字定格在頂端,
他赢了,
複出的第一場比賽,
傅初白赢得幹淨利落。
林銜月站在原地沒動,任憑洶湧的情緒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在體内沖刷拍打,淡淡地酥麻感順着神經湧到面龐上,泛着熱,也泛着潮濕的酸。
面前的光一暗。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擡起眼去看。
是傅初白。
他沒有把車停在終點線,而是徑直開了過來。
鬓角的發絲貼在臉上,面色也挂着些許蒼白,但眼瞳裡卻是讓人難以忽視的明亮與激昂。
他看着她,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地伸出手,将面前眼眶泛紅的女孩一把攬進懷裡。
沖進林銜月鼻腔裡的,是混雜着汽油和塵土的,令人略有些眩暈的味道。
四周觀衆的歡呼一聲高過一聲,但林銜月卻隻能聽見耳邊砰砰作響的心跳。
傅初白因為缺水而幹澀開裂的嘴唇吻上她,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尋到一汪泉,聲音裡帶着滿足的喟歎:
“算不上一言為定,”
“因為我要先親你,”
“再親獎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