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冷,傅初白說話的時候有淺白的霧氣冒出來。
林銜月隻覺得自己也像是咽了口冷空氣似的,喉間有些癢,聲音啞着:
“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呗。”
傅初白倒是坦蕩,笑起來:“怎麼,你不想我還不允許我想你啊?”
林銜月手指蜷了蜷,過了好一會兒才伴着逐漸加快的心髒跳動,忸怩着:
“沒,”
“也沒不想。”
聲音落下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查出點羞赧來,但說出去的話已經順着電波傳到傅初白耳朵裡。
在月色下,她很清楚地看見傅初白笑起來,目光躍過一片暗,灼灼地投向她:
“要麼我上去,要麼你下來。”
“選吧。”
林銜月的呼吸幾乎是驟然停了兩秒,緊接着松開手,任憑窗簾在重力的作用下垂落,掩住從外間洩進來的星點亮光。
她沒開燈,隻是依靠着瞳孔在黑夜中些許的調控能力打開衣櫃,從裡面取出大衣來裹在身上,踏着心髒跳動的頻率,悄無聲息地打開卧室門。
家裡是一片安靜,靜到林銜月隻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
她沿着一片黑摸到大門,小心翼翼地覆蓋上門鎖把手,盡量控制着力道往下用力,老舊的門軸發出嘶啞的聲音,
樓道裡的冷風吹進來,撩起她鬓角的碎發。
林銜月擡起腿剛準備往外走,
“這麼晚了,你要去幹嘛?”
她全身一怔,脖頸僵硬地轉動過去。
林子行靠在冰箱門上,手上握着根雪糕,要笑不笑地打量着她。
林銜月呼吸猛地屏住,細密的汗從背後冒出來。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對視了好一會兒,林子行才擡着唇笑了下,伸手将包裝袋扔到垃圾袋裡,走過來,聲音淺淡:
“十分鐘之後我給你打電話,去吧。”
說完,動作沒停,徑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林銜月在原地站了會兒,等呼吸慢慢緩和下來後,才順着門縫鑽出去。
樓道的聲控燈在她的腳步下一個個地亮起來,光暈在拐折的地面互相接映,直到最後和斜照進來的月光融合。
她站在泛着潮濕的水泥台階上,擡眼看向面前的傅初白。
男生穿了件黑色的長款大衣,整個人顯得矜貴高冷,可偏偏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慕地笑起來,張開雙臂:
“快來,給我抱抱。”
林銜月隻由猶豫了兩秒,緩步走下最後兩節台階,站在傅初白面前。
沒動。
就那麼直愣愣地站着。
傅初白垂眸盯着她的發頂,笑着啧了聲,雙臂往前一伸,攬着女孩的身子扯進自己懷裡。
女孩的身上沾了點薰衣草的香味兒,像是某種甜膩的沐浴露,讓人無端地軟了骨頭。
傅初白鼻尖抵着她的發,有一搭沒一搭地蹭。
林銜月被扣在他的胸膛上,像是被什麼密不透風的火源包裹似的,一點兒冬日的寒意都沒感覺到。
她聽着耳邊蓬勃有力的心跳,擰了下鼻子:“你是抽煙了嗎?”
她聞到了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道。
傅初白輕笑了聲,在一片蓬松的頭發中終于尋到林銜月的耳朵,沿着耳廓很輕地咬了下:
“抽了你就不給親了,我哪敢啊~”
“估計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沾上的。”
他說完,又把頭往下蹭了蹭,唇貼着林銜月帶着熱氣的皮膚:“我以後不和抽煙的人一起吃飯了,好不好?”
又慣又寵的語氣,搞得林銜月面上一下就熱起來。
她順着傅初白的動作往對方懷裡埋深了點兒,也莫名傲嬌起來:
“怎麼,你又想讓陸宴楠開你玩笑了?”
傅初白不抽煙之後最震驚的大概就是陸宴楠,第三次在飯桌上遞煙被傅初白給拒絕之後,陸宴楠看林銜月的眼神都有點禍國妖妃的意思。
等看着傅初白拿出糖來吃更是一臉世界都要毀滅的表情。
當着他兩的面就把手機裡傅初白的備注改成了“妻管嚴”,一絲猶豫都不帶有的。
若是再因為他抽煙不和他一起吃飯,指不定要把備注寫成什麼樣呢。
傅初白倒是不在意:
“那是他沒人管着,我和他可不一樣,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還給他驕傲起來了。
林銜月這麼想着,沒忍住笑了下,擡起臉去看傅初白。
她本來是想接着傅初白的話往下接着調侃,隻是視線掃過傅初白的側臉時,原本憋着喉嚨裡的話頓時哽住,再開口,已經是一片緊張和堂皇:
“你臉怎麼了?!”
剛才一片暗沒看清,這會兒離得近,她才看見傅初白顴骨處泛着一片暗紅。
像是被什麼人揮拳而上造成的傷痕。
她此時也顧不上别的,匆忙從傅初白懷裡退出去,手往上微探,卻又怕碰到傷處,隻虛虛地停在皮膚上面,過了好一會兒才顫着聲音問:
“疼嗎?”
傅初白眼底蘊着深沉濃郁的暗色,像是完全不在意臉上的傷似的,握住林銜月的手腕,讓她柔軟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的傷口上:
“你摸摸就不疼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種話!”
林銜月擰了下眉,又怕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隻好任憑他擺弄,等手掌下的溫度漫上來才聲音很輕地問:“怎麼回事啊?”
傅初白掀起眼皮,漆黑的瞳底閃過一絲暗沉:
“那女人找事,老頭被她拱得下不來台,拿我撒氣呢。”
林銜月聽傅初白提起過他們家的事,他父母早年間是商業聯姻,後來母親去世,有了現在的這位之後,家裡的關系就一直緊張,這幾年更是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說起來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了。
“可是就算再...”
她嘴角向下耷拉着:“大過年的日子,他也不能動手打你啊。”
傅初白迎着林銜月的眼神,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泡在盈盈的春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