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向車道有車開過來,經過他們的時候按了兩下喇叭,劃破一片寂靜的同時,也掩住林銜月驟然慌亂的呼吸聲。
她看着傅初白,眼簾像是蝴蝶的翼,很輕地顫:“什麼事?”
傅初白似乎是長長地往外吐了口氣,兩側的肩膀沉下來,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笑,卻又不那麼明顯:
“第一個事,”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銜月呼吸滞了一下,借着蒙蒙亮的天光對上傅初白的眼睛,反問道:
“你是什麼樣的人?”
那人的目光是一片散漫,語調向上輕揚:
“真要我說?”
林銜月一下就不說話了。
傅初白倒是沒在意,笑了下:“既然知道,又害怕,那就隻有一個辦法,”
“離我這樣的人遠點。”
明明這幾個字湊在一起是警告的意思,但傅初白說的時候語氣卻是輕飄飄的,和遠山的霧似的,帶着不真切的缥缈感。
林銜月手還搭在車門上,聞言手緊了下,但視線卻沒移,就那麼看着傅初白的眼睛。
他是笑着的,眉梢都泛着倦,可眸底那點兒清明卻掩不住。
若是再靠近些,林銜月毫不懷疑自己能在對方的瞳底看見自己的身影。
像是被困在捕獵者眼瞳裡的小獸。
她心尖抖了下,淺淺地呼吸着,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
傅初白的聲音拉長,像是想起什麼,臉上散漫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的味道,定定地看着林銜月:
“你還是以前的那個發型好看。”
完全意料之外的話讓林銜月的大腦白了一瞬,眼睛略顯慌亂地眨巴了兩下,沒張嘴,隻悶悶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是疑惑,也是緩解尴尬。
傅初白哼笑了聲,語氣算不上正經:“當然,個人意見,不采納也沒事。”
他說着,從置物箱裡摸出打手機,啪嗒一聲,将咬在唇邊的煙點燃。
火光燃起的刹那,林銜月望見他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眸。
她沉默了會兒,反手将車門關上,用的力道不大,但卻依舊在空寂的街道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要回宿舍了,”
林銜月垂着眼睛:“再見。”
實在生硬,但這已經是此時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升騰的煙氣蓋住傅初白的神情,聽聲音,他似乎挺輕松的:
“回去吧。”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林銜月便擡起腿朝學校大門走去。
她的腳步一刻沒停,合着心髒有節奏的跳動聲走出去百米之後才漸漸放緩速度,狀似不經意地偏頭朝校門外看。
車還停在那裡。
駕駛座的窗戶開着,傅初白的手搭在上面,指尖夾了根煙,正忽明忽暗的燃燒着,煙頭處的火光隔着晨間的霧氣星星點點地躍進林銜月的瞳孔。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将視線回收,徑直朝宿舍走去。
大概是因為她昨天打過招呼,宿舍門沒鎖,林銜月剛輕手輕腳地把東西放下,床上的徐雲煙翻了個身,明明還睡眼朦胧的,卻也沒忘壓着聲音問她昨天晚上有什麼急事。
“沒什麼。”
林銜月略含糊地搪塞了句。
床上的徐雲煙也不知是做夢還是别的什麼,在被子裡拱了兩下,迷迷瞪瞪地看着林銜月:
“我還以為你偷摸着和哪個野男人出去過夜不告訴我呢!”
林銜月猛地愣住,手一滑,充電線跟着往下打在桌沿上,
很小的一聲。
好在徐雲煙也不過是随口一說,這會兒更是連眼睛都閉上去會周公了,自然是沒注意到這反常的一幕。
林銜月長舒一口氣,
自己還真是,
做賊心虛。
隻不過傅初白,應該不算是“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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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晚上沒睡,唯一的休息是窩在車座裡,林銜月也沒打算和自己困頓的精神做抗争,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爬上床補眠。
好在是周末沒課,睡得也算安穩。
醒來的時候中午頭剛過,外面天氣一般,沒什麼陽光,陰沉沉的一片,像是下午五六點的天。
林銜月探出半個腦袋往下看。
宿舍隻有徐雲煙在,正戴着耳機看綜藝,笑得前仰後合卻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偏頭的時候對上林銜月的眼神才一手暫停一手取下耳機,聲音裡還是沒散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