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銜月猛然怔住,森然的寒意翻湧上來。
她下意識地垂手想要挂斷電話,但那頭的人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你這次要是挂了,我就天天給你打電話,還到你學校去找你!”
林銜月面色一僵,眼瞳輕顫。
坐在對面的徐雲煙看出了她的不适,低聲問她發生了什麼。
須臾,她才堪堪擡起嘴角:
“沒什麼,我想起還有點事,就不吃了,去教室等你。”
徐雲煙眸間似有疑惑,但不等她細問,林銜月便已經站起身走出食堂。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
因着突然降下來的溫度,路上沒多少人,偶爾路過的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電話那頭的人從聽到她和徐雲煙說話起便一直沉默,似乎是知道今天這個電話不會被輕易挂掉。
林銜月在小廣場側邊坐下,目光遙遙地落在對面街邊那盞昏黃的燈泡上:“你要幹什麼?”
“我上次不是給你發短信了,我要錢!”那人的聲音拔高,帶上幾分焦躁:“一千塊,一千塊你都拿不出來嗎?!”
林銜月盡量保持着語氣的沉靜:“你爸應該每個月都會給你生活費吧,你為什麼問我要錢?”
是疑問,
更是抹不開的疲倦和無奈。
“你是我姐啊,”
電話那頭的人嘿嘿地笑了兩聲:
“爸說了,弟弟問姐姐要錢,天經地義的。”
這句話像是軟刀子,猛地戳中林銜月的心髒,痛感中帶着讓人反胃的惡心,她的語氣頓時凜冽下來:“李言才,那是你爸,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姐姐!”
她說完,也不管李言才是什麼反應,立刻挂掉電話,然後将号碼拉近黑名單。
一串動作做完,林銜月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一手汗,此時風一吹,涼意順着皮膚紋理滲進血管裡,像是電影裡的冰雪魔法,要将她整個人都凍住一般。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剛準備站起身,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的笑聲。
林銜月擡眼,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對面那條被路燈依次照亮的街上,一群男男女女正步伐散漫地往大門口走,
傅初白也在其中。
他嘴裡咬了根煙,滕然上升的煙氣和初冬夜晚的薄霧融在一起,帶着讓人有些發暈的朦胧感。
邊上跟着的女孩臉上挂着明豔的笑意,正側着頭和他說話,或許是講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人群裡小小地爆發了一陣笑聲。
林銜月掀起眼皮去看傅初白。
他的唇角也往上擡了幾分,
和今天在教室裡按住點名冊時的那個樣子大差不差。
那群人很快走出校門。
等徹底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之後,林銜月站起身,往教學樓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銜月一次都沒見過傅初白。隻是徐雲煙,似乎是因着上次沒點名那件事,在她面前提過兩次傅初白的名字。
一次是傅初白那位剛分手的前女友阮安和别人說他們沒分手,隻是吵架而已。
一次是傅初白分手沒兩天,邊上就又跟了個女孩。據說是傳媒學院的,在網上做賬号,已經有幾萬的粉絲,算是個小網紅。
宿舍人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把那女孩的賬号點出來浏覽過,林銜月也看了一眼。
她見過這女孩,
也是兩次。
一次是那天晚上的小廣場。
還有一次,是在打工的潮玩店。
她在收拾靠窗的桌子,那一群人從酒吧出來,站在街邊等車。
傅初白把煙從口袋裡拿出來點上,那女孩就在旁邊站着,臉上滿是少女嬌俏。
似乎是身旁的人開了什麼玩笑,她臉紅了大半,擡着眼滿懷期許地看傅初白。
隻是從唇邊彌漫出來的煙霧掩住傅初白的神情,看不清他的反應。
但是從女孩的表情裡,林銜月能看出來,
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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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時候氣溫稍稍回升了些,但風一刮起來,還是透着滲人的寒意。
因着天氣,潮玩店的人不多,林銜月和許柔負責的小食區更是半天來不了一個。
兩個人也樂得清閑,靠在服務台後面說話。
自從知道林銜月是京北大學的以後,許柔就沒少和她打聽學校裡的事兒,問學校裡的風景,問食堂的飯菜,問宿舍的布局。
到最後問的林銜月都以為是許柔打算考京北大學的研究生才事無巨細地打聽這麼清楚,便主動開口問打算考什麼專業。
許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讓林銜月誤會,笑着解釋了下。
原來是許柔有個親弟弟,小她幾歲,後年高考。
京北大學算是她弟弟的夢校,一股勁地就想到那兒去上學。
“你算是我在京北大學唯一的人脈了,我這不是多問你點事兒,回去好激勵他一下!”
許柔說着,眼神之間不免驕傲:“他成績還行,比我稍微強一丢丢,努努力還是很有可能到京北的。”
林銜月這才明白許柔這些問題的由來,唇角輕擡,眼神也不免柔和兩分:“你和你弟弟感情真好。”
“哎!”
許柔連忙搖頭:“一點都不好!弟弟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讨人厭的生物。”
臉上是故作誇張的嫌棄,
就好像剛才語氣裡滿是炫耀和關愛的那人不是她一樣。
林銜月眼底劃過一絲晦暗,唇角往下垂落兩分,剛準備開口說話,門口就傳來一陣不算禮貌的喧鬧聲。
她擡眼去看,
緊接着,視線驟然凝固。
進來的是一群十五六的小青年,李言才也在其中。
他和上次見時沒什麼兩樣,燙了個時下還算流行的頭,面上依舊是一副輕狂到讓人心生厭煩的樣子。
林銜月幾乎是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将身形藏在倉庫裡。
那群人已經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