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體力型的兼職對林銜月來說比較好的一點就是腦子裡不用想太多東西,身體的輕微疲憊感讓她在床上躺了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細聽還有透着寒氣的風聲。
經過漫長的雨季之後,京北終于是迎來了冬天。
對床的徐雲煙睡得正香,林銜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翻身下床。
孫曉敏和蔡靜今天早上都有早八,這會兒也起來了,二人見林銜月也拿着東西過來洗漱不免有些意外:“你們今天不是沒課嗎?這麼早就起了,去圖書館啊?”
林銜月搖搖頭:“沒,孟老師上午有堂課,讓我去給他幫幫忙。”
孟老師是英語系的老師,也是林銜月他們班名義上的班主任,隻不過年紀大了,平常不怎麼管事,很多事情都喜歡手底下的學生幹。
若是研究生,就讓幫着看看本科生的作業。若是本科生,就幫着在其他學院的課上做助教,做些點名收作業的活兒。
活兒本身不難,可偏偏這節課是上午第一節。
英語系的衆人熬到大三好不容易等來幾個沒課的上午,自然是不願意為了其他學院的課程早起,于是這活兒在班裡轉了一圈,最終落到林銜月頭上。
當然,林銜月答應這事也不全是被迫。
一方面是她習慣早起,就算沒課也是會去圖書館的,在哪裡看書對她影響不大。
第二則是孟老師對她的确不錯。
大一那年她有門課的期末考試卷被錄錯了成績,90多變成60多,雖說也是及格,但對績點的影響頗大。
林銜月當時找了幾個任課老師都說沒有辦法,最後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給孟老師發了短信,結果第二天孟老師就專門為她這事去了趟教務處,趕在系統關閉之前把成績改了回來。
有這件事在,林銜月對孟老師一直都是挺感謝的,所以也願意幫孟老師的忙。
三人收拾完一起出了門,隻是兩堂課在完全兩個方向的教學樓裡,也沒法同行太長時間,互道了聲再見之後林銜月便一個人往四教走。
四教邊上有個超市。
按理來說,教學樓邊上的超市向來是最不缺生意的,沒吃飯的買面包牛奶,嘴饞的買零食,還有急需的文具。
可偏四教這個,或許是因為早上的排課的确不多,林銜月進去的時候,不算小的一個店鋪隻有收銀員坐在櫃台後面打着盹。
林銜月拿了兩根紅筆芯和一個筆記本,擡腿走到收銀台邊上結賬。
收銀員顯然是對這次降溫準備充足,開了個小電暖氣。來結賬的人往收銀台邊上一靠,便能感覺到明顯的暖意。
林銜月今天沒來得及加衣服,依舊穿着條單褲,纖細的雙腿裹在淺色的面料裡,風一刮起來光是看都覺得涼,這會兒蹭到個熱源,本能地展了下肩膀。
隻是這動作剛進行到一半,身後便傳來一陣懶散的腳步聲,緊接着,人站在林銜月邊上,手上捏着罐咖啡,聲音低沉:
“結賬。”
味覺醒的稍晚,直到這會兒,林銜月才聞到略有些嗆鼻的煙味兒,以及即使沾了水汽卻依舊難以掩蓋的酒味兒。
她擡起眼,在櫃台裡面那扇大鏡子裡,對上傅初白疲倦懶散的眼睛。
他的頭發沾着水汽,像是剛洗過頭沒吹幹的樣子,雖沒了往日的精緻,卻多了幾分灑脫随意。身上的衣服也已經不是昨天那件白色衛衣,換了件黑色的休閑襯衫,裡面搭件白T,和外面的寒風瑟瑟完全不是一個季節。
傅初白半垂着眼睛,一時也看不清瞳底的神色。
林銜月将視線收回,付賬,然後徑直朝門口走去。
隻是沒走兩步,她就聽到身後的動靜,
也是一陣腳步聲,
從商店延伸出來的腳步聲。
林銜月沒停,依舊是往前走着。
大路上有不少趕着去上課的學生,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合着風聲,不算安靜,可林銜月的聽覺卻像是被黏在身後,将傅初白的腳步聲聽得異常清楚。
男生腿長,兩人之間的距離本應該是可以被輕松跨越的,可偏偏傅初白卻像是累了,腳步松散着,不緊不慢地将身位控制在林銜月身後。
腳步聲交雜在一起,和原本平緩的呼吸節奏間出現細微的偏差。
林銜月垂着眼睛,擡腿走進教學樓。
呼嘯的風聲被鋼筋混泥土的建築擋住,耳邊驟然安靜了兩秒,可是緊接着,那串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就又傳了過來,
依舊是在林銜月身後。
像是恐怖電影到了關鍵時刻,
要麼找到能夠逃出生天的法寶,
要麼被追入窮巷毫無還手之力。
林銜月突然有些慌,大腦激烈運轉之下有什麼細小的信息跳了出來——好像孟老師這門課,就是商學院的英語必修。
所以傅初白,
是來上課的。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結論落地的瞬間,林銜月大腦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感慨傅初白這人,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還能堅持上早八,倒也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頑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