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掌事,您看看,今歲這報價再減,還是比兩年前報價高得喲……”
“哎呦趙公子,您也知道這兩年物價漲得多厲害,這棉花種植畝收不見長,采摘、撚紗、上漿,哪步不要人力錢。下遊的布店、成衣鋪可都跟着漲價,趙公子,我們這價格這品質,良心話,不貴,況且您我還要達成恒契之約,我們也舍不得您這大客人啊!”
冷元初看了眼這位趙公子死死盯着價格,和冷元朔交換了眼神。
“再讓一分,我多訂一萬匹。”
“這……”冷元初看二哥手指曲了一下,會了意。
“再讓一分我們可就賠本買賣了,最低最低,當您是我親哥,給你減去一成半,如何?”
冷元朔适時插了話:“趙公子若再定一萬匹,不如選我們冷镖行押運,那個價格給您低些,取七成,這夠誠意吧!”
趙公子沒話說,今日所談已超預期,點頭同意,打算簽好鴻單回去與爹報喜。
“趙公子稍等,小女還有一物所薦。”冷元初舉了舉茶杯,“趙公子,今日之茶如何?”
都是生意人,趙公子一下聽出,這是邱掌事還要再賣點什麼,不過聽她講話春風細雨般,倒是樂意多待會聽她講完,哪怕意在動他兜裡錢。
“這茶,口感鮮爽,回甘悠長,是好茶。”
“趙公子不帶點走?”
聽到妹妹這般嬌滴滴推銷,冷元朔隻想扶額,聽聞妹妹接手大闆巷經營風生水起,竟是如此直白的嗎?
“哈哈,邱掌事可是要送我?”
“送啊,買多送多,這是冷家自家茶田種的,最好的部分不相瞞,要拿去進貢宮裡,但今日您喝的,亦是精品中的精品。”
“哦?那我是有口福了。”
“您不給家裡老爺子帶些嗎?趙老爺子懂茶。”
冷元朔在一旁瘋狂暗示妹妹,不是賣一包,是賣至少百千斤。
冷元初沒搭理二哥,立在趙公子面前眉開眼笑道:“趙公子這次遠途送貨可是走官道?那養官費,現如今聖上剛松口以物抵費,不妨帶點,上下打點呐!”
趙公子恍然大悟,又愁起來,“拿這麼好的茶打點,大材小用了。”
“我們各價位的茶都有,趙公子不妨再挑挑?今天喝的茶,回頭紮個禮盒送趙老爺子!”
趙公子繞暈了,“好,好,再帶些茶走,雲霧茶是江甯府的特色,興許到不了廣東府就被賣光了呢!”
冷元初沖着二哥挑下眉,冷元朔抱臂寵溺望向妹妹,是個有本事的,不丢冷氏族的臉。
接待一個趙家大客人,忙過一個時辰,終于簽了兩份鴻單:一份布匹,比原計劃多賣一萬匹,一份是茶葉,趙公子挑了些不上不下的口糧茶,混在精品茶中對付養官費,再自留一些,用來打點各路伸手要錢要物的官吏。
冷元初一直費着口舌和趙公子推銷,終于要送他出門,寒暄客套中,看到立在馬上拿着馬鞭,一臉怒容的溫行川。
還未來得及将趙公子送走,面前刮起一陣風,緊接着手腕被拉起,一整個被扯入商号裡間一空房子。冷元初來不及說一句好痛,就被按在門上,被溫行川狠狠吻下來。
昨夜被咬傷的地方,此刻再因沖擊傳來疼痛,冷元初被他捧着臉親吻,慢慢閉上眼睛,無念無想。
溫行川看到妻子與那年輕男人立在一處,心裡又酸又痛,一面恨她怎敢在商号抛頭露面,真的和旁的男人說笑,一面怕她被自己那日的話氣到非要這般給他看——
你怎麼敢與别的男人嬉笑?
話到嘴邊,卻變成:“我想你了。”
冷元初身體一抖,一股酸澀沖上心頭,逐漸,長長的睫毛濕潤,彙成一滴淚劃過精緻的面龐。
感受到懷裡人的顫動,溫行川松開唇,看到她垂下頭落淚,心揪成一團。
“别哭了,是我不好。”
“你知道,我最是想你,盼着你歸來那日,你說的那些話,有多傷人!”冷元初抽噎着,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委屈道:
“如今你又這般,倒不如狠下心來再罵我幾句,好要我死心!”
“不吵了不吵了,原諒夫君好嗎?初初一哭,像個小花貓一樣。”
溫行川抱着她細細端詳,看着她今日穿着翠墨菱格,梳着牡丹髻,虧得這張臉國色天香,把平平無奇的打扮襯托得如此芳藹珠華。
至少知道隐藏身份,溫行川自我疏解着,把她抱得更緊。歸來已有幾日,至今才能好好抱着她,忽又想起昨日被他撕碎的那件衣服,那般匆忙離府,換的定是她最愛的……
“我們回家好嗎?回我們的家,我……為你訂新衣,定你最愛的顔色,好不好?”溫行川試探問道。
“不,我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