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着奇裝異服的西域商人好尋,依舊是溫行川見過的熟面孔,今歲這官話倒是說得更利索,正耐心解釋藥效。他們不曾受中原儒教洗禮,正在很直白地描述用藥後的尺度和時長,幸好沒有女子路過,這要被聽見怕是臊死。
溫行川不是來尋陽>藥,稍微站遠點等那人買好走開再走上前,不便在這種攤子多逗留,開口直接了當問:
“有沒有男用的避子藥?”
那商人唇上兩撇細胡,聽見問貨,胡子一立,上下掃了眼對面客官偉岸的身材,熄了推銷陽藥的想法。
“這位爺,男用避子藥可是我們那邊男伎生用的,爺……”
“所以有?藥效如何?”
“藥效爺不必操心,不光不傷身,還對女子有滋潤之用,不過這可是我們那兒的稀罕秘方,價格可不便宜。”
“可還有現貨?”
“這藥隻能事前現熬,擺久可失了藥效。我能賣給爺的也隻是藥方,不過其中三味藥,是我們那兒獨有的,我隻能賣給您我帶來的草藥,多了您可以訂,我回去采買到給您送來,但這日子可長,我跑一趟往來至少要三個月。”
“藥方賣給我,手上所有草藥賣與我,我按每日用藥量訂,你隻管講價格。”
“這位爺對夫人是真好,不過這方子加藥可不便宜。”
“隻管講。”
“藥方我得賣您三兩金,我手上的草藥全送您,能用三個月,您避水汽保存。後面的藥您得留地址,我好送上門。”
這商人已是老手,三兩金可佃大燕良茶田三十畝,茶葉在自己國家可是硬通貨,直接當錢使的。心想這價格尋常人是出不起,價砍對半自己還有得賺,但得留點砍價餘量。
“三兩金?”
溫行川輕吹一聲哨轉頭離去,人群裡走出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掏了錢留了鹹熵家地址,又耐心詢問如何煎藥,取了藥方貼身藏好,提着草藥直奔鹹太醫家而去。
信步歸來,他正看見那盤發鋪的大娘一邊替冷元初撩簾子,一邊行好話誇着花容月貌。
冷元初确實換了發髻,出門時有些着急,避免引人注目不得簪太多頭飾,佩蘭隻給冷元初簡單绾個發型,但一雙含情眼反倒是襯得簡單造型都别具風格,簡約中透出淡雅之美。
溫行川見從盤發鋪子出來的妻子,原本垂在肩頭的盤發改成微偏向一側的狀似海螺的發髻,隻簪了一對銀钗,兩側落了些碎發,反而有種欲遮不能的韻味,徑直走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夫君幹嘛呀,人這麼多羞到我了……”
“夫人風華絕代、姝絕于世,為夫舍不得給旁人看。”
若是不提那賤籍的事,冷元初會很欣喜于他近來對她的呵護,可一想到竟是他在堅持與冷家站在對局,他對她越好,她越是難過。
為何他們不能有着同樣的觀念……
回去的路上,溫行川看出妻子在憂慮,摟着她問道:“夫人在想什麼?”
“之前聽父親說,殿下要把商戶登記入冊,是入什麼冊?”
溫行川頓了頓,“夫人不必參和此事。”
冷元初沉默片刻,還是鼓足勇氣試探問他:
“朝廷為何要推這籍冊?為何要把人分三六九等?”
“《楚語》雲,‘上下有序,則民不慢’,登記入了冊,自然是利于朝廷禦民,至于三六九等?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大燕王朝一統天下,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夫人無論在娘家還是如今嫁給本王,都是天之嬌女,想那些沒用的,實在是多慮了。”[1]
“分了不同籍冊,定了不同的身份,還要有其他的法令嗎?”
溫行川用食指輕擡妻子的下颌,湊得近些問道:
“法度有别,夫人緣何對此有了興趣?”
沒等冷元初回答,溫行川的吻便落了下來堵住她的嘴。唇舌相纏,冷元初慢慢阖上眼,任由溫行川親吻間在她身前覆上大手,輕輕撩撥。
一吻畢,溫行川摟着體軟如綿的妻子與她說道:“父王中秋節前後要回來了,元初可要與我回仰止園生活?若是被父王知道我曾把媳婦氣走,我要跪祠堂挨揍了。”
冷元初枕着他的寬肩,擡手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半是撒嬌半是鄭重說道:
“以後不許尋各種事情欺負我,否則我就要回娘家,要爹爹來揍你。”
溫行川一把把她抱在腿上,“可不敢得罪夫人。”
八月十五,大燕軍自儀鳳門入城,冷元初與溫行川回到親王府,與親王妃及其他一衆人等,在王府主殿靜候親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