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才到上元縣沒多久,以前自由自在慣了,這天天坐馬車呒啥逛頭,我與你商量,你帶着弟兄去喝酒,給我一個時辰随使逛逛,如何?”
“啊?這,娘娘,您金枝玉葉般的,若是在街巷被磕了碰了,奴幾個腦袋都不夠郡王砍的。”
“我給你酒錢,夠你喝酒,也夠你給兒子多買點書看。”冷元初微微掀開車簾,“若是尋了機會,幫你兒子消去奴才身份。”
“哎呦,娘娘,這……”
“過時不候了,我可以找别的馬夫。”冷元初把簾子放了下,将聲音距離拉遠。
“哎,哎,行,不過娘娘您可千萬别閃失啊!”
“你少喝些酒,多留點錢給你兒子。”冷元初由着他把馬車駕到簪花巷,看了看這裡旁邊岔過來一斷頭巷子,可以停進王府的馬車,點了點頭。
“佩蘭,給他點錢,保福你自己看好給其他人分,覅壞我個事。”
“多謝娘娘!包在奴才身上!”保福掂量一荷包金瓜子,嘴都笑裂了,揮手喚了那四個侍衛,小聲交代王妃的心思。
侍衛們互相看了看,還是抵抗不住金子的誘惑,決定一同瞞住此事。
“有酒喝,有這麼多賞錢,比那點傭錢多多了,郡王妃娘娘真是大氣!”
“就是,郡王妃娘娘隻是逛一個時辰就回,能走多遠?令牌都在她手上,想必親王妃放心。咱就當跟了新主子,郡王妃發話我們哪敢不聽。”
“是啊是啊,要郡王妃娘娘保我們,嘴巴都嚴着,可别要親王妃知道。”
旭日升起,商鋪三三兩兩卸下窗闆開了門,冷元初挨家看過去,發現一個錦紡鋪是貫通的,穿過去,驚喜發現站在另一個巷子。
這地方不錯。
心裡有了數,便是與佩蘭在這街上信步逛着,看到有賣馄饨的在支桌子,冷元初走過去,點了兩碗荠菜馄饨。
“小姐,我想吃那個面……”佩蘭讪讪問道。
“面?你和老闆說就是。”
“哎,謝謝小姐!”
冷元初取下遮面,好久好久沒有在街巷吃熱騰騰的早點,居然把一碗不少的馄饨全吃下,心情終于好些。
“面好吃嗎?”看着佩蘭費力咬着,冷元初問道。
“好吃,就是硬。”佩蘭喝了口面湯,“怪鹹的。”
“這是老鹵面,就是鹹湯。”老闆忙碌間插了句嘴,“看你家小姐面相好福氣,肯定是哪家的大小姐,怎到這裡吃我們這市井餐食。”
冷元初笑了笑,沒接話,等佩蘭吃完付了錢,二人在這街上繼續走。
迎着陽光,她們看到一牛車拉着好幾壇酒緩緩而來。趕牛的小夥子和坐在闆車上的小姑娘路過冷元初身旁時,那落寞的神态被她看得真切。
“等一下。”冷元初快步走上前,攔住他們。
小夥子把車停下,跳下牛背,不知眼前這位貴女有何意。
“你們這酒,是賣的嗎?”
“是的。”
“我看這車子沉甸甸的,你們是要出城去賣?這裡不是有酒館?”
“唉,小姐不知,我們是高淳縣人,自家幾代人都是釀酒,現在那邊來個徽州酒商擠兌我們,實在沒得辦法,想着到上元縣這邊找找路子,不曾想這邊散攤賣酒都要交錢。”
小夥子兩手一攤,“我們兄妹倆沒帶太多錢來,酒又賣不出去。這附近的酒館不敢收,說是怕外道的酒不幹淨。眼下我們盤纏也花沒了,隻能帶着酒先回去。”
“一壇酒都沒賣出去,回去要爹爹失望了。”那個小姑娘也下了車,立在哥哥身旁對着冷元初說道:
“我們家的酒本地人都認的,可那酒商太可恨,低價收酒不成,竟是和那邊縣官勾結,說什麼酒館以後就售他的酒!我們雖然有老主顧,但大頭還得賣給酒館。現在酒館一下子不要了,家裡釀那麼些酒可怎麼辦……”
冷元初揭開一個酒壇的蓋子,撲面而來的窖香,沖散冷元初方才爬出困意。佩蘭以為小姐要嘗,連忙拉住她。
冷元初蓋好蓋子說道:
“聞起來不錯,可惜我不常飲白酒,你們這滿載着回去也是極累的,可知大闆巷?我在那邊有個空鋪子,你們先去那邊歇歇腳,看看能不能賣出。”
兄妹倆對視一眼,哥哥回道:
“我們剛從那邊路過,離這裡不遠,看那邊商鋪挨着商鋪,等日頭升起肯定熱鬧,不過我們兄妹倆實在沒有盤纏,付不起這日租……”
“沒關系,不要租金,我隻想看看這酒是否好賣。”
兄妹倆遽然驚喜,太好了!隻要有地方賣,他們相信自家釀酒的工藝!
“實在是太感謝了!無論如何,您真是我們家的貴人!”
“現在便去吧。”冷元初估摸時間來得及,正好去大闆巷找那王掌事,“就坐你們這牛車去就好,還能省點力。”
小夥子利索在闆車替貴人和侍女騰出地方,一行四人再走了兩條巷子到了開闊通達的大闆巷。冷元初正在思索上次見哪家鋪子空出來,忽看到不遠處,騎着高頭大馬的溫行川迎面向着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