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說得有些嚴肅。
謝聽玉不明所以,原想追問,但老者說完就轉過身去,閉眼睡去。
謝聽玉将劍放在老者面前,“前輩可否幫忙看一下我的劍,我一會兒就回來。”
見老者沒有出聲,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謝聽玉當他默認了,她先前看到老者一直在暗中瞧她的劍,雖然不知老者是否對天行赤霄感興趣。
但謝聽玉還是打算嘗試一下。
且不說天行赤霄作為她的本命劍,不會随便為他人奪走。
再說這老者與師尊似乎交好,這樣看來,也不算是沒有保障。
謝聽玉在原地躊躇片刻,一隻枯瘦的手突然指在眼前,手指對準她斜後方。
這是在給她指路。
謝聽玉行禮,“多謝前輩。”
随即毫不拖泥帶水,徑直朝老者指的方向走去。
她的腳步不急不緩,心中暗自揣測溫祉與而今的狀況,一如上次那般,穿過一層看不到的結界。
謝聽玉面前的景象眨眼間變幻。
化作一片了無邊際的海,平靜如鏡的水面在察覺到外來者的一瞬間風雲變化,激起一片浪潮。
一片水花驟然激起,謝聽玉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臉。
她上身的衣裙濕透,一頭烏發上挂着點點水珠。
面對撲面而來的夾雜着戾氣的潮水浪花,謝聽玉滿臉冰冷,冷淡至極的聲線穿透浪花,“溫祉與,你确定要讓我死在這兒嗎?”
這話一出,四面八方的潮水刹那間退去。
剛還洶湧如猛獸的水牆瞬間倒塌,迅速歸于平靜。
謝聽玉環視一周,直到某處海水泛出漣漪,一道身影倏地浮現出來。
謝聽玉凝神看去,卻在要看清對方臉的時候,一團迷霧不知從何處湧上來,恰到好處的遮住她的視線。
她猶如陷入一個無法脫離的漩渦,在極大的拉扯之中,身體不受控制地下墜。
她還未回過神來,眼前突然閃過刺眼的白光。
伴随着刺耳的尖銳女聲。
“你就是一個禍害,你該死!”
“你害死了我女兒!你還我女兒!”
冬陽斜照,寒風凜冽。
熱鬧喧嘩的街市路邊,斑駁雪影投落。
猛烈的熱浪席卷而來,冬雪在刹那間消融,赤紅的火焰從不遠處燃起,不斷靠近,火舌倏地卷起。
寒風中穿着單薄衣裳的瘦弱身影在火焰中搖搖欲墜,卻是強撐着挺立。
謝聽玉的恐懼充斥了整個大腦讓人難以思考,步伐無力下意識後退。
謝聽玉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漫無目的地在景象中打轉。
猩紅的火焰被風激起,猛地一卷,火舌舔上衣角,在沾染到那身影身上靈氣之時焰勢瞬間變大。
吞噬了靈氣的靈焰迅速籠罩了一半的身子。
熾痛不斷加重,劇痛覆滿全身,那身影雙眸猩紅,在火海中,竟是咧開嘴角揚起笑容。
皮笑肉不笑。
那道身影似是看向一旁的謝聽玉,但那冷漠到極緻的目光徑直穿透謝聽玉,落到她後方。
謝聽玉心髒猛地跳動,連忙轉過身來。
諷刺至極的笑容刺痛了對面的人兒一般,怒罵聲響起,在那瘦弱身影即将被火焰吞沒,藍色的火焰不知何時出現,混雜在赤焰當中。
外人的聲音一句一句傳入耳膜,如一根根利刺紮進心口。
眼淚奪眶而出,謝聽玉擡手抹下,微微愣住。
而那些刺耳的聲音還在繼續。
“真是天煞孤星啊,天生克母。”
“還害的未婚夫下落不明,誰娶她誰倒黴。”
聞言有人不屑,“一個沒成長起來的天之驕子,也還不至于讓人為了她去觸犯謝季兩大世家的黴頭。”
“荒誕無稽之談!”
那道站立地筆直的身影忍着劇痛勾了勾嘴角,額上的冷汗剛冒出來又被熱焰的高溫蒸發掉。
在場的人都在盼着她死,謝家想要讓她用死給季家一個交代,季家純屬是用她來打壓謝家的氣焰。
至于其他圍觀者,不過看個笑話。
她感覺到身體漸漸失去控制,劇痛減輕,她已經疼到渾身麻木,幾乎沒有了知覺。
原本深邃的眼睛如今隻映照着身邊的紅藍色火焰,似有所感,她擡頭,正好對上一雙男女穿着華麗,雙手的動作還沒有及時收回。
父母。
仇人。
“你們會死,全都會死。”謝初漾的聲音淡然,帶着許多無所謂的釋懷。
眼中的怨毒化作實質,而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字一句,都如同尖銳的刺紮進謝聽玉的心口,在她身體中紮下一處又一處的猙獰傷口。
謝聽玉跟随她一起轉移目光,看見了熟悉的影子,夜半驚醒,腦海中殘存的仇人身影。
是丘歡,另外一個端莊的女人眼中帶着野心和貪婪,更多的是冷漠,如同一個實實在在的旁觀者。
這是謝初漾曾經的經曆,是隐藏在心中最深處的記憶。
甚至于說,是心魔。
謝聽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按了按眉心,摸到一手的冷汗,手腕上系着的一截紅綢掉下來,掃在臉上,有些發癢。
她有些詫異,這紅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毫無預兆出現在她的手腕上。